第二十五回 重義番官留禦史 無情國舅害忠良(1 / 2)

(西江月):

世事顛顛倒倒,人情覆覆翻翻。幾番遭險受艱難,怎屈忠心赤膽。

瘦馬奔馳峻嶺,孤舟飄泊江幹。風濤經過幾千番,回首蒼山日晚。

話說那個旗牌官姓馬名訓,乃是胡申帳下一名得力的官兒。當下馬旗牌領了令箭,飛身上馬。來到關下工料場中查工。那鍾佩是個書呆子,那裏把個旗牌放在眼內,見他來查工,並不在意,也不起身,也不來送禮。那馬訓見鍾佩不瞅不睬,心中大怒,便拿條尺竿下場來量一量,又算了一會,見每日一人沒有一丈工,心中大怒,向鍾佩道:“嚇!好個監工官兒,大老爺吩咐每人要按工記算,你怎麼如此怠慢,有違大老爺的軍令?如今大老爺委俺來查工,如有怠慢,就扯你去見大老爺,那時才知道呢!”鍾佩聽了這番言語,心中大怒,喝道:“咄!我慢了皇上的工,並沒有慢了你家大老爺的工,除非將我解上京治罪!連你家大老爺也無法奈何我,你在此大呼小叫做甚麼?放肆的狗才,如此大膽無禮!”

這才是:不知身落河東地,獨把雄心自使威。

那旗牌本欲詐錢的,聽了此言,隻氣得火星三尺從太陽穴中冒出,大叫道:“俺奉大老爺的令箭下來監工,難道查不得麼?也罷,扯你去見大老爺,看你狠也不狠了!”說罷,便跳起身來扯鍾佩。可憐鍾佩隻氣得麵如土色、四肢作冷。往後一交跌倒,登時氣死在地。正是:龍遊淺水遭好困,虎落平陽被犬欺。

那旗牌見鍾佩氣死在地,心內也自著忙。幸得四個侍衛向前扶起,救了一會,方才蘇醒。那侍衛李儉見鍾佩醒了,便大罵道:“我把你這個該死的旗牌,你逼勒朝廷的命官,是何道理?”提拳就打。張炳乖巧,見此光景,使雙手攔住李儉的手道:“不可,他是奉大老爺的令,概不由己。方才原是鍾爺的不是,我們如今代鍾爺陪禮,治水酒一杯,留馬爺在關外頑頑,等三日後,我們同馬爺前去繳令,豈不為妙?不知馬爺意下如何?”那馬訓道:“你我總是辦公的,有話好好的商議,就張爺這等說話,有甚麼做不來的,怎麼開口就罵?”說罷要走。正是:小人慣會裝模樣,做勢拿班了不成。

那張炳道:“馬爺又來執意了!我們諸事俱要仰仗馬爺在大老爺麵前方便方便,事過之後,少不得還要慢慢的來孝敬馬爺呢,怎麼馬爺就要走呢?”說罷,便叫李儉道:“你陪鍾爺先去到我們住處,備了席,我陪馬爺看看工就來。”說罷,丟了個眼色,叫李儉:“去罷。”這馬訓見他們去了,向張炳道:“不是俺放肆,可恨老鍾那人過於做大了。”

張炳道:“那老鍾是個書呆子,為人不活套,連我們也不喜歡。馬爺你代諒些罷。”二人談談說說,來到城邊監工。這馬訓大呼小叫、指東劃西,在那裏擺布眾人做工。張炳乘此偷了個空,叫過手下帶來的一班家人,暗暗吩咐道:“大老爺作對,催工甚緊,隻怕我們都是沒命的,不如走罷。你們可將一切細軟收拾停當,搬到我前日尋的所在寄下,不可出來。連鍾爺也不可與他曉得。總在今夜三更會齊,一同出寨,要緊要緊,不可有誤!”家丁領命去了。這才是:誰識計中計,須知機內機。

那張炳和家人會過了話,笑盈盈的又走來陪定馬訓,說長道短。監了一會工,不覺的日暮,張炳道:“今日倒得罪馬大爺,費了半日的心監工。”馬訓道:“都是公事,這有何妨。”張炳道:“馬大爺在此,今日賞他們早些收工罷。”

遂吩咐眾人道:“呔,今日馬老爺在此,賞你們早些散工,有酒五十壇、羊五十口賞你們,去罷。”那些人答應一聲,一哄而散,去領羊、酒不提。

單言那張炳打發眾人散了工之後,向馬訓道:“就請馬爺行罷。”馬訓道:“怎好多擾?”張炳笑道:“馬老爺又來了,見笑了,一杯水酒。不過聊表敬意,不要過謙,快請上馬。”那馬訓不解其中之意,遂不再言,帶了令箭,整整衣冠,同張炳一同上馬,奔關下而來。可憐馬訓,隻為貪威愛寶,這一來有分教:喉中絕了三分氣,野外埋將六尺屍。

那馬訓、張炳二人上馬,行了一刻,早到鍾佩的寓所,二人下馬入內。那鍾佩等早早來迎接。進中堂見劄已畢,茶罷三巡,分賓主坐定。鍾佩始終不肯小意奉承小人,把馬訓不放在眼內,轉是張炳乖巧,言來語去,在兩下裏調和。不覺天晚,擺上酒席,大眾謙了一會,馬訓坐了首席,鍾佩二席,那四個侍衛左右相陪。見那席麵甚是齊整豐盛,正是:山珍海錯般般有,隻少龍肝與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