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蕊聽到這話,像被打了一針興奮劑,原本暗淡下去的目光一時明亮起來,顫著聲音開口:“我隻是……想來看看你……”
甘筱雨轉臉來看她,眼裏射出不敢置信,而後她聽到:“另外,有點事也想請你幫個忙。”
說完後一句,杜蕊的眼皮子都垂了下去,一副心虛的樣子。甘筱雨的臉越繃越緊,久久沒有吭聲。
就算恨杜蕊,但她終究是自己的母親。所以她還曾奢想過,對方是因為想她了,才會回來。原來,她隻會在有事相求的時候出現!
“雨兒,我知道有點強人所難,但我……也沒辦法了。屈季宇不跟我們合作後,公司節節敗退,已經破產了……我沒有別的想法,隻求你能不能跟屈季宇說一聲,至少別再追究念晚兒的責任……我們現在連水電費都快付不出來了。念祁風癱了,根本不能做事,隻能指望著晚兒能做點事,養活一家人啊。要是可以,能不能給她安排一份工作,自從那些事後,她的名氣……唉,怕是沒有公司願意接受她。”
杜蕊沒等甘筱雨出聲,就急急地一股腦兒將困難和要求提了出來。她說得楚楚可憐,邊說邊抹眼淚,感動得一旁的店長都跟著掉眼淚了。
甘筱雨苦苦地笑了一下,她覺得諷刺極了。
“怎麼當年沒見你為了我們一家人向別人求過情呢?如果你肯求一聲情,或許甘花甘草他們也不會對你冷心了。”
杜蕊像被人刺了一劍,身子用力彈了一下,最後羞愧難當般捂上了臉,再不敢與甘筱雨相對。
甘筱雨死死地瞪著她,眼淚在眶中打轉,她隻是覺得失望,無比失望!杜蕊不管什麼時候回來,都不是為了他們,而是為了自己的幸福生活!這樣自私的女人,為什麼會是她的親生母親?
“雨兒,我知道我對不起你們,下輩子我一定做牛做馬償還你們。”
“下輩子?”甘筱雨忍不住用力地哼了一聲,“像你這樣的女人,做牛馬怕玷汙了牛和馬這兩個字。”
杜蕊沒敢回話,肩膀聳動著,壓抑地哭了起來。甘筱雨的心情也沒有好到哪裏去,對自己的親生母親說出這樣刻薄的話來,連她自己都覺得自己陌生得緊。
這不過是她的氣話,要的是得到村蕊對她們幾個孩子的一點起碼的關懷。她抹了一把臉,多少次的失望告訴她,要從這個女人身上得到愛,幾乎不可能了。
她拉開包,把裏麵的所有現金都放在她麵前,沉聲道:“你走吧,以後不要再出現。”說完,自己先走出了會客室。
背後,杜蕊的哭聲不再壓抑,越哭聲音越響亮。甘筱雨閉了閉眼,將想要湧出來的眼淚逼了回去。
杜蕊自那天後沒有再來找過她,隻是,那天她重回店裏時,店長交給了她一把錢:“這是那位太太讓我給您的。”
那錢是她給杜蕊的,杜蕊一分不少地還給了她。甘筱雨看著那一把錢,愣了好久,理不清是一種什麼樣的滋味。
晚間回到家,四處沒看到屈季宇,最後在樓道盡頭看到了他。他正在打電話,背對著她,語氣很不好。
“這件事,我不打算退步,他們家變成今天這個樣子完全由念晚兒一手造成,我是不會插手管的。你打電話若是為了這事,以後不要打過來了!”
說完這幾句,他果斷地掛斷了電話,轉過臉來時,可以清楚地看到臉上的怒氣。
甘筱雨並不笨,從念晚兒這個名字上,已然能猜出,有人打電話向屈季宇求情了。
對於屈季宇所做的決定,她怎麼都開心不起來,好像有某種東西捆住了心髒,每跳一下都很艱難。
若非因為父親的死,她也不想為難杜蕊的。想到杜蕊,自然會想起她退回來的那一遝錢,甘筱雨覺得自己的包一時沉重極了。
“回來了?”屈季宇發現了她的存在,在眉頭微擰之後恢複了正常,走過來問道。
甘筱雨吃力地點了點頭,並沒有追問電話的事,隨意敷衍幾句,進了房。
數天後,甘筱雨意外地在某餐廳外看到了杜蕊,她正在給人洗碗,兩隻手泡得通紅通紅,保養良好的雙手上包了數塊創口貼。
“你怎麼在這裏?”甘筱雨意外極了,她以為杜蕊回國了。杜蕊雙手在身上抹著,頭都不敢抬,好久才輕聲道:“我已經……沒有錢買回國的機票了。”
“為什麼不要我的錢!”甘筱雨氣得吼了起來,淚花濺在了睫毛上。她抽出錢包,伸手去扯錢,杜蕊急握上她的手:“你的錢我不能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