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日居月(1 / 3)

日居月諸,出自東方。乃如之人兮,德音無良。

——《詩經·國風·邶風·日月》

夏侯府中,庭園裏的玉蘭樹上開滿白色花朵,地上生長的紫藤、芍藥、白枝蓮、海棠等也是爭相開放,爭奇鬥豔。這些花朵散發出妖嬈的芬芳氣息,彌漫在寬闊華麗的莊園內,帶著難以抗拒的迷人氣息,以至於詩纓剛步入這兒,就覺得撲麵而來的是整個春天。

對於夏府和李府來說,今日都是極其重要的日子,李由和夏筱蝶將在這晚定下親事,擇日完婚。

李斯帶了李由、李夫人及詩纓同時赴宴,顯示了對夏家絕對的尊重,夏侯爺含笑相迎,甚是得意。男人們坐在廳堂內聊天,女人們則有女人們的世界,夏夫人熱絡地拉著李夫人和詩纓話家常,一打開話匣子就沒個完。

“呀,這就是詩纓吧。幾年不見了,出落得越發水靈了呢!”夏夫人讚歎道。

詩纓款款一笑,施禮道:“見過夏伯母。”

“瞧瞧這丫頭,真是惹人喜歡。”夏夫人笑嗬嗬地對李夫人道,“每次見了你家詩纓後,我都很羨慕你,她知書達禮,又溫柔聽話,我們筱蝶要是有她一半就好啦,也不用我整日操心!”

李夫人笑言道:“瞧你說的,筱蝶不挺好的麼,我就很喜歡她。”

“哎呀,這樣倒是最好!我真是要謝天謝地,一家人不說兩家話,我正想拜托你呢,筱蝶進了你家門後,勞煩你跟詩纓幫我好好管教她。”夏夫人樂得合不攏嘴,甚覺女兒找對了婆家。

“我們疼她還來不及,談什麼管教,你這可就見外啦!”李夫人四處看看,一直不見夏筱蝶的身影,這才問夏夫人道,“咦,怎麼不見筱蝶?”

“哈哈,這丫頭一早就在房裏打扮了,這麼半天也不出來,估計是害羞呢。你們先坐著,我差人去叫她過來,咱們娘兒們幾個聊聊天,說說貼心話。”夏夫人心直口快,為人又極其爽朗,說著就一陣風似的走了,留下詩纓和李夫人坐在廳堂。

詩纓無意地向前一瞥,正對上李由的目光,李由也不參與夏侯爺與李斯的談話,就那麼一直沉默著,表情雖不算僵硬,但明眼人是極容易看出他的敷衍的。不知為何,詩纓總覺有愧於他,她一直想要跟他好好談談的,希望自己能像個姐姐那樣,聽聽弟弟心中到底想些什麼,有哪些煩惱。但想歸想,她卻從未這麼做過,李由也沒跟她傾訴過任何心事。

至於今天的這種場合,詩纓總覺得有些拘謹,她本是一直回避著不想來的,卻拗不過李斯。讓詩纓尷尬的理由有二:一是她覺得自己終歸不是李家親生女兒,以非血親關係來參加兩家人的會晤,多少顯得有點兒不自在;二是在上次的躲避之後,她唯恐在不經意的狀況下與丹霄迎麵相逢,畢竟他是夏芙先的摯友,極有可能會突然出現在這兒。

詩纓最後發現自己的擔心有點兒多餘,因為這是夏家和李家的大事,彼此都隻有至親參加,李家四人,夏家四人,除此之外並無外客在場。

不知有意還是無意,入坐在筵席上時,眾人將李由和夏筱蝶的位子放在一起,他們相鄰坐著,彼此都顯得有點兒不自在。尤其是夏筱蝶,她盛裝打扮了一番,本來就精致玲瓏的麵容,襯著鮮豔的衣衫,顯得更加亮麗清雅。但她卻不敢抬頭去看眾人,一直害羞地默默垂著眼瞼,全然掩飾不住忐忑和幸福的表情。

詩纓坐在李由和夏筱蝶的對麵,她凝望他們的時候,心內覺得非常欣慰。李由意氣風發,筱蝶嬌俏可愛,兩人看上去真是非常般配,雖然不知之前李由為何反對這門親事,現在又應允和妥協下來——但詩纓是實實在在為李由祝福的,在她心裏,這個六年前於門口拯救她的少年,已然是她的親人。

夏筱蝶今年剛滿二十歲,長得很漂亮,眉梢向上微挑,帶著點驕矜的英氣,不像一般的大家小姐那般嬌弱任性,反倒是有點男孩的脾性,性格亦是直來直去。隻是在李由麵前的時候,總顯得那麼乖巧和低眉順眼,詩纓看得出來,這絕非偽裝,筱蝶不是一個擅長偽裝的孩子,她不過是容易在所愛之人的麵前緊張罷了。

詩纓每回見到筱蝶的時候,都有些似曾相識的感覺,起初她還疑惑,筱蝶究竟像誰。後來她終於明白,因為從筱蝶青春飛揚的麵容上,總能看到自己年輕時的影子。她也是那樣愛過一個人的,被他討厭過,為他追隨過、受苦過、忍耐過、期待過——可是,他還記得她嗎?她不知道。

“咱們而今已是一家人了,也就不必藏著掖著說話。”夏侯爺朗聲笑道,“這親事既已定下,接下來就是要選個好日子大婚。我覺得以咱們夏家和李家的地位,此事不如就上報給大王,請大王定下婚期,如何?”

李斯讚同道:“甚好,甚好。”

夏侯爺望著李由,又道:“我也算是看著李由長大的,這孩子打小就不俗,難怪筱蝶對他一片癡心。如今終能達成夙願,也算是皆大歡喜。”

這話聽上去並無什麼不對,細細琢磨下來,其中卻寓意深長。筱蝶與李由的婚事,夏侯爺已經多次提及,全是李由一直回避,才拖到今天。

李由聽得出夏侯爺意有所指,心裏並不高興,抬眼去望父母,卻見李斯賠著笑臉同夏侯爺道:“夏兄這是哪兒的話,我可是早就把筱蝶當成自家女兒看待的,她能嫁到我李家來,實在是犬子的福分!”

夏侯爺與夫人樂得哈哈大笑,夏夫人道:“你們是有所不知,有陣子筱蝶見不到李由,窩在家裏哭了很久,這不知羞的姑娘啊,把我這當娘的給急得喲,我能有什麼辦法呀,總不能差人去把李由綁了來——”

“娘!”筱蝶又羞又惱,急忙攔住話茬,“您說什麼呢!”

“哈哈哈,瞧瞧,這還害羞呢。嫌娘話多啦,當著你伯父伯母的麵兒,還有什麼好遮掩。等大王將婚期給你們定下來,你可是想聽娘多說幾句話都難,從此咱們娘兒倆見麵的時間也少啦!”夏夫人心直口快,情感也是說來就來,提及嫁女兒的心情,眼睛忽然就濕了。

李夫人忙安慰她道:“這是說哪兒的話呢,咱們兩家離得又不遠,筱蝶嫁去了也能常回來看看的。無論到什麼時候,這兒都是她的家,你要是舍不得,就讓她經常回來陪你住上一段日子。”

“可別!可別!”夏侯爺搖頭歎息,接話揶揄道,“我這好不容易送走了一個惹事精,終於能讓她離開我的眼,再不用讓我頭疼和擔驚受怕了,還回來幹嘛呢!不要,千萬不要!”

“爹爹!”筱蝶更是惱了,撒嬌賭氣道,“您這會兒就把我往外趕啦?娘編排我,您也這麼對我。”

夏侯爺繼續跟她開玩笑道:“可不是嗎?你在家多待一天,爹看著就頭疼。”

“你……你們——”筱蝶氣呼呼的,也不知說些什麼好,在場的人卻都笑了,甚是覺得她可愛。可是筱蝶扭頭去望李由的時候,看到的還是一張麵無表情的臉,她的心情立刻又跌到了穀底。

夏芙先自幼看著筱蝶長大,甚是了解妹妹的心意,為了開解筱蝶的心情,使眾人的話題不再圍繞在她和李由身上,他就轉移了話題,禮貌地問詩纓道:“上次去做客時,聽說李姐姐病了,因此未能見到麵,不知現在是否康愈?”

詩纓忙道:“早已好了,多謝夏公子掛懷。”

夏芙先便又道:“小弟一直有個事情要拜托李姐姐呢,想跟姐姐討要一件禮物,又覺得有些唐突,不知當講不當講。”

詩纓愣了一下,隨即道:“夏公子不必客氣,直言便是。”

夏芙先便和眾人及詩纓道:“上次飲的那種酒,甚是清奇美味,後來聽李大人說是姐姐親自釀製的,是麼?”

“啊……是。”詩纓有點兒緊張,她想起那天來,若不是她裝病逃過與他們的會麵,則一定會跟丹霄迎麵相逢,隻要想到將與他麵對麵站著,無處躲避和掩飾,她就覺得內心戰栗不安。

夏芙先有些不太好意思地解釋道:“那晚我帶了個朋友同去,他是我極好的兄弟,因他極愛那酒的滋味,所以我打算送他一壇。今天冒昧提出請求,是想看姐姐能否有空幫小弟釀製。”

“好。”詩纓幾乎沒作考慮,直接就應承下來。

她的爽快倒是令眾人都吃了一驚,尤其夏芙先,他沒想到詩纓那麼快就應了下來,趕忙道:“多謝姐姐。”

“無須。”詩纓仍是回以禮貌笑容,極力讓自己看起來顯得鎮定。

“就是嘛,大家都是一家人了,釀酒對詩纓來說也非難事。”李夫人接話道,“若是你們喜歡,家裏還有很多未啟壇的佳釀,都是詩纓親自釀製的,改日讓由兒送來給大家嚐嚐。”

“甚好甚好!”夏侯爺笑對李斯道,“李大人,我可真是羨慕你,平白多了個這麼好的女兒,真是天降的福分!”

“誰說不是呢!”李斯望了一眼李夫人,又看看詩纓,目光裏滿含慈祥,他道,“詩纓對我們夫妻來說,與親生女兒無異,我想這就是天意使然,恰好讓她入了我的家門,成為我們家的一分子。”

“當然,當然。”夏侯爺親眼目睹這六年來李斯夫婦對詩纓的寵愛,也將詩纓當成了李家人看待,眾人言笑間,好不熱鬧,整個晚宴的氛圍顯得很是祥和。

詩纓食著飯菜,卻味同嚼蠟一般,她內心還是忐忑不安的。怎麼辦呢?即便現在丹霄不知她在何處,以後又能一直不知嗎?待那酒釀好了送至他麵前,他一定會問夏芙先,這酒是誰釀的?——夏芙先一定會答,是李斯大人的女兒。

隻要談及這個話題,誰也不能保證是否會牽涉出她的名字和身世來,若夏芙先全部如實相告,說她是李斯家的養女,六年前被收留,名為李詩纓,那麼……他會很驚訝嗎?

天下雖大,又哪裏有那麼巧,會出現許多叫李詩纓的人……丹霄若聽到了她的名字,知道了她的去處,會來找她嗎?

她無從預料,卻也不敢深想,就這麼戰戰兢兢的,思緒全飄離了身體之外。眾人談笑著,熱絡著,誰也沒有注意到她的異常,除了李由——李由的一雙眼睛全鎖在她身上,幾乎片刻也不曾離開。

從夏侯府回李府後,已經是入夜時分,李斯攜著李夫人在前,詩纓和李由跟在後麵,李斯剛進門就問婢女道:“陌兒和漪兒呢?”

婢女答道:“回老爺夫人,小小姐和小公子食了晚飯後玩鬧了一陣子,剛剛說累了,已經服侍他們歇息,這會兒剛剛睡著。”

“那便好。”李斯回頭望了一眼李由和詩纓,囑咐道,“忙了一天了,你們也各自回房去歇息吧。”

“嗯,爹娘晚安。”詩纓與李斯夫婦道別後,徑自回了房間去。她同孩子們住在一起,一間房內擺著相鄰的床鋪。詩纓進門之後看到兩個孩子已經睡著了,就問婢女道:“他們今兒個鬧了麼?”

“起先吵著要找您,後來就安靜了,算是乖巧。”婢女答道。

詩纓點點頭,輕聲同她道:“你也歇著吧,這兒不用人了。”

“好,小姐晚安,奴婢告退。”

婢女出了房去,將門虛掩上,詩纓待她走了,將屋子又重新收拾了一下,歸整好漪兒和陌兒的玩具。忙完之後,詩纓正準備從裏頭把門閂插上,卻聽見輕微的腳步聲,接著是輕輕的兩下叩門聲。

“誰?”詩纓問了句。

外頭沒有回答,她就打開了門,見是李由站在門前,先是愣了一下,隨即報以微笑問他道:“噢,是你。怎麼還沒睡?”

李由坦然自若道:“我有事找你,所以過來一趟。”

“什麼事?”詩纓頓了一下,邀請他道,“進來坐吧。”

“不用。”李由站在門檻邊,將背在身後的手伸出來。

詩纓看到他手中握著一柄漂亮的劍鞘,便道:“是劍麼?”

“嗯。這是我答應給陌兒的禮物。”李由握住劍把,從鞘內輕輕一抽出來後,詩纓就看到了一柄小巧玲瓏的木質寶劍,雕刻得甚是精致,李由對她解釋道,“放心,我有分寸,這是木頭做的,他現在還小,不能舞弄真正的刀劍。”

“謝謝你。”詩纓接過劍來,由衷對他致謝。

李由卻問她道:“其實陌兒很有天分,但你並不想讓他習武,是不是?”

詩纓怔了一下,未料想他會談這個問題,便並沒隱瞞地直言道:“是。”

“為何?身為男孩子,會些功夫不是很好嗎?雖不必讓他去闖蕩江湖,起碼能有強身健體的用處,出門也不用受人欺負。”

詩纓不語。她不知要如何回答李由了。是的呢,為什麼從不想讓陌兒習武?也許隻是因為,念書識字的陌兒,在她看來是另一個人生命的延續,她在陌兒身上尋找那人的影子,當成是自己對生命和愛情的寄望。

歎息一聲,詩纓敷衍李由道:“不早了,快去歇息吧。”

李由點點頭,轉身走了,待詩纓去關門的時候,他忽然頓住腳步,又回了頭去望她,他說:“等等——”

詩纓頓住手中的動作,問他道:“怎麼?”

“……你當真希望我娶夏筱蝶嗎?”李由盯著她的眼睛問。

詩纓有些錯愕,隨即笑了,靜靜回答他道:“當然,你與筱蝶姑娘門當戶對,自幼又算是青梅竹馬,她那麼好,跟你是相當匹配的。”

她說完這些話後,看出李由的表情有些僵硬,便覺得有些尷尬。事實上她也不知自己有什麼地方說錯了,惹得李由這番模樣,最近這段時間,她似乎是隨時能觸怒他似的,總感覺他目光不甚友善。直至今日,他還是沒稱過她一句姐姐,詩纓多少有些介懷此事,卻從不表露。

“此話當真?”李由為了確認似的,又問了她一遍。

“是。”詩纓點頭。

她決然沒想到的是,李由在聽完她的回答後,接下來的話竟是:“那麼,好,姐姐,我便如你所願。”

“由兒,你——”詩纓覺得他如同在賭氣似的,總覺得哪裏不對勁,她剛想同他再多談談,問問他心裏究竟想些什麼,卻見他已經轉過頭去,大步地離開她的院子,背影堅毅孤獨,腳步倉促決絕。

他怎麼了?那些話是什麼意思?為何要說“我便如你所願”?又為何突然對她有了尊稱,叫了一句從沒叫出口的“姐姐”?

然而,詩纓又哪裏有更多的精力去關注李由的異常呢。她滿心所想的,仍然是自己所麵臨的情形:如何能打聽到關於丹霄的線索?如何能不著痕跡地同他見麵?要不要讓他知道孩子的事情……種種難題,統統都擺在了她的麵前,她無法得知,越過遙遠的時光之後,帶著傷痕的她,能否還像過去那樣,不顧一切再次愛上同一個人。

次日早晨,詩纓服侍兩個孩子起床穿衣的時候,陌兒忽然跟她道:“娘,咱們去醫館吧!”

“你又沒病,去醫館做什麼?”詩纓幫他係好外衫的帶子,又去幫漪兒穿鞋子,口中對漪兒道,“先去鏡子前坐著,一會兒娘幫你梳頭。”

陌兒不依不饒地繼續著剛才的話題,他眼巴巴地望著詩纓,懇求道:“娘,我是想說,咱們去醫館找那個叔叔吧。好不好?他再也不來了,我還沒同他說上話呢。”

“對啊,娘,我也想去。”漪兒也道。

詩纓走到鏡子前,拿起梳子給漪兒梳頭,將她的頭發綰成很好看的兩個鬢髻,還插上白玉雕刻的玉蘭花飾,襯得漪兒嬌俏玲瓏的模樣更加粉嫩美麗。詩纓一邊做著這些,一邊問漪兒:“為什麼非要見他,你不是說過他很討厭?”

漪兒不承認地道:“我什麼時候說過?”

“那次醫了手掌回來,你說他總問你許多問題,囉囉唆唆的,很討厭。不是麼?”詩纓舊事重提。

漪兒滿臉懊惱,似乎悔恨自己說過這種話,她對詩纓解釋道:“沒有,娘,我那次是胡說的啦,其實他根本不討厭,我隻是故意那麼說的。”

“是嗎?不討厭的話,就是你喜歡他?”詩纓追問道。

漪兒沉默不語,牙齒咬著嘴唇,似是有點兒害羞似的,沒有直接回答她的問題,而是微笑道:“陌兒也喜歡他。”

詩纓怔住了。對這兩個孩子而言,與他們有過一麵之緣的丹霄,其實隻不過是陌生人而已,他們為何會這般牽掛一個陌生人?莫非這真是血緣的力量?偏偏又是丹霄救了陌兒,使陌兒免遭惡人魔掌。如此看來,這也是冥冥之中注定的命運嗎?許多年前,她不管不顧去尋丹霄的時候,經過藍田被人綁了,也是丹霄解救了她。從此,她的命運便與他維係一體,心與靈魂都再也逃不開……

漪兒的話打斷了詩纓的思緒,她扯著詩纓的衣角哀求:“娘,你帶我們去吧,你不是總告訴我們麼,受人點滴之恩要湧泉相報。何況那個姨娘也是很好的。”

“哪個姨娘?”詩纓一時沒能反應過來。

漪兒對著詩纓晃晃自己光潔的手掌,伶牙俐齒地炫耀道:“就是醫館的那個丹大夫,她將我傷口處理得很好,真的沒有留下疤痕哦。”

丹大夫?詩纓仔細想了想,哦,是了,陌兒被救了之後,曾被丹霄帶去一個醫館處理傷口,既是女大夫,又與丹霄同姓,想必就是他的姐姐了——那麼,他是已經找到了親人吧?他終於如願以償地與姐姐相見,真好,起碼這些年來,不管困苦還是曲折,他都有親人陪伴在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