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清揚的故事3(1 / 1)

在深圳的第二年春節,楊冰、明媚和晶晶都回了澧縣,我因父母皆在深圳工作,便留在了深圳。深圳是個外來城市,大部分人都是來自外地,春節時南下打工的人全回了家鄉,隻餘下少許不能回家鄉的人,過著沒有一點春節氣氛的新年。

這個喧囂的城市終於有了片刻的寧靜,曾經擁擠的街道變得異常寬闊,路邊的落葉樹仍然綠意盎然,花輔中的盆景蔥鬱茂盛,這個臨海的城市,四季如春,沒有風雪侵襲,偶爾,有台風襲卷而來,拍打著堅實的城市防線。

從小到大,春節都是有大雪陪伴的,堆雪人,打雪仗,在雪落時節放上炮竹,在雪地裏跳鬧追逐著,貼對聯,串門拜年,走在喀嚓響的雪地裏,鼻子凍得通紅,卻無限欣喜。隻是這一年,在如沐春風的暖陽下過新年,還是頭一遭,雖然溫暖不減,心裏的落寞卻更加深了。

和爸媽一起過了個平淡的新年,一家三口每日相守,給這個寂寞的新年增添了些許溫情,除夕之夜圍著電視看春晚,吃著香噴噴的餃子,爸爸一高興買了幾瓶啤酒,爸爸有高血壓,是不能喝酒的,但在那晚,媽媽破天荒的允許爸爸端杯,我們三個人輕輕的碰杯,玻璃杯互相摩擦的聲音輕響在出租屋裏,清脆婉轉,像一曲祝福的音樂,透過狹窄的陽台,飄向無邊際的夜幕裏。

短短的假期很快就過了,我回到公司開始又一年的工作,那重複了無數次的工作,已經把我的激情磨礪得平實無幾。

楊冰、明媚和晶晶也都回到了公司,向我講述在澧縣過年時與朋友們相聚的情景,我笑著看她們眉飛色舞的比劃,心卻陷入無邊的失落裏,按說與父母過新年,是最高興的事情,可是我卻莫名的憂傷。

上班沒多久,晶晶便決定辭職,這個決定把我們三個嚇了一跳,然而晶晶去意已決,挽留也是餘事無補,唯有看著她收拾行裝,離開這個繁華的都市。我和楊冰送晶晶去火車站,在站外的花圃前合影留念,我們的容顏在那些豔麗的花朵前異常蒼白,臉上帶著無奈的笑,然後對晶晶揮手告別,心中有萬般不舍,卻隻能無力的揮動雙手。

後來又輪到了明媚,她也辭了職,背上行李,踏上了歸家的路,我仍記得她走時說的話:“深圳不是我們的地方,終是家鄉好。”

是啊,誰不覺得家鄉好呢,可是外出漂泊的遊子,又何嚐不是身不由己的,誰願意離家千裏,過著顛沛流離的生活。

號稱“四劍俠”的我們,離開了兩個,隻剩下我和楊冰兩個人相依為命。

沒過幾天我從原來的文員辦公室調去設計部,這是學習的好機會,我很珍惜,沒日沒夜的學繪圖。

由於換了部門,宿舍也換了,和楊冰分開住在兩個不同的宿舍裏,每天在宿舍都會嘰嘰喳喳吵鬧的我們,突然之間連個說話的人也沒有了,宿舍裏安靜得能聽見自己的心孤獨的跳動著。

我和楊冰商量了一下,讓楊冰搬來我所在的宿舍,我們倆擠在狹窄的木板床上,聊天到深夜,毫無睡意,聊天的內容幾乎都是在回憶我們四個人一起開心的日子,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我們始終要有分開的一天,可是真正分開時,卻那麼難過。

除了上班,休閑時間兩個人也不願意再出去,偶爾去公司的運動場打球,在大汗直冒中盡情的放縱。我們都變得有些沉默,各自沉埋在書本裏,打發一個又一個悶熱的休息日。

終於,楊冰也過不了這種日子,向公司辭職,要回家鄉,在她決定要走的時候,我的心一下子被掏空了,我靜靜的看著她收拾行李,看著她瘦小的身子拖著行李箱走出宿舍樓。這一次我沒有去送她,我怕到時控製不住已經瀕臨崩潰的心,更怕眼淚增添了離別時的惆悵,我隻是站在宿舍樓上,看著她的身影消失在那道黑色的花鐵門裏。

從來沒有如此孤單過,那間小小的宿舍那麼空蕩,自己對著鏡子說話,對著鏡子笑,笑過以後,看著鉛色的天空一陣陣輕煙掠過,展翅的飛鳥霎時不見了蹤影,留下些許微痕,在輕煙中消散。

我把自己完全埋在工作中,夜晚回到安靜的辦公室加班,日光燈明晃晃的照在臉上,眼睛被刺痛得睜不開,灼痛,流著淚,那偌大的空間裏隱藏了無數個孤獨的靈魂,從四麵八方緊裹在我身上,無法掙脫。

清揚偶爾會發來短信,問我過得好不好,我笑著流淚,說好。有時我也會對他說,不想在外漂泊。他會說,那就回來吧,我去車站接你。

這句話深深的嵌在我心上,百無聊賴的時候,我會想起有個人對我說過:回來吧,我去車站接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