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往事追憶雄才降 年少喪母奔他鄉(2 / 3)

王杲大驚失色,他一連換了三把寶劍,均是劍鋒折斷。當下王杲心慌意亂,跌坐在地上,驚出了一身冷汗:

“天哪?莫非此女是神女?看來她不能為我所有,這是天意,不可違呀。罷罷,我與她既無夫妻之份,那就認作義女吧,日後調教一番再為她比武招婿,我王杲也許還會落些個好處!”

王杲隻有認命,一心一意地當起了大女的義父,並親手張羅了這場盛況空前的比武招親大會。眾人隻當是神女下凡,個個摩拳擦掌躍躍欲試,要獲得奇女的青睞,這其中的內幕他們自然是不得而知的了。

第一輪是比馬箭。王杲早已令手下人在校場上用鬆樹枝做標誌,擺出了寬約五步、長六十步的馬道,參賽者須得在這短短的距離中飛馬連射五箭,即:出馬箭、立馬箭、坐馬箭、臥馬箭、跑馬箭。五箭俱中者,方允許參加第二輪刀法的比試。

眾豪傑英雄一看王杲將比馬箭作為第一道關,不禁愕然。女真習武講的是拉硬弓、騎快馬,能騎善射者比比皆是,他們自幼便在這塞外的大草原上摸爬滾打,哪一個不是體魄強健、武藝高強的漢子?可這比馬箭卻不是人人都能過關的,它太難了,讓人望而生畏!尤其是第一箭出馬箭最為難中的,而此箭若不中,餘下四箭也就不允許再試了,英雄豪傑就此便得退出比武,可憐他們奔赴比武場喘息未定就敗下陣了。

原來這第一箭的出馬箭人稱“開門一點紅”,勇士飛身上馬之後,立即有監賽之人用金錐冷不防猛刺馬臀,戰馬驚痛之後便抬腿狂奔,而整個跑馬道僅僅六十步之長!勇士稍一怠慢,來不及搭弓射箭,戰馬便已奔到了盡頭。更不用說要一氣嗬成飛馬連發五箭了!還有些人就更“丟人現眼”了,有的跨上馬背,韁繩還沒抓緊,戰馬就狂奔起來,高聲咆哮,癲跳如狂,三下兩下便把馬上之人甩在了地上!

所以轉瞬之間,一輪飛馬射箭便宣告結束,求親的勇士已經所剩無幾了。王杲看在眼裏,喜在心頭,這不,在比武場上挨個站著的就這麼幾個人了:王杲自己帳下的驍將巴烏勒和綽號“花子”的李丐,覺昌安的長子禮敦和四子塔克世,葉赫部落的倆兄弟以及哈達貝勒的次子虎魯古。要說這幾個人也算是百裏挑一的英雄了,哪一個不是身懷絕技、叱吒風雲的好漢?

可彩台上的大女卻皺起了眉頭:天神!怎麼這幾個好漢裏麵有一個蠟黃的臉像榆木疙瘩似的,還穿著一身破衣爛衫?這樣又髒又醜的人倘若比武贏了,豈不要壞俺大女一生的幸福?也罷,果真是他贏了,俺便用身上的佩劍割喉自盡,身子也落得個幹淨!

大女的心隨著幾位勇士手中揮舞的寶刀而上下翻滾著,她隻覺得一陣天眩地轉,眼冒金星,可右手卻死死地按住了腰間的佩劍……

“小貝勒好刀法!”

“四阿哥是今天的真正英雄!”

一陣歡聲笑語使大女悠悠醒來,啊,眼前站著一位金盔金甲的小將!大女定睛一看,這少年相貌英俊,英姿颯爽,他正呆呆地看著自己,滿臉的興奮與期待。大女心中一顫,慌忙收回了目光,口中喃喃地問道:

“小貝勒是……”

“在下是建州女真覺昌安家的四阿哥塔克世,我,我已經贏了這場比武。”

“天神!”

大女一聲驚呼,心中一陣激動,臉上笑意盈盈,心裏的一塊石頭轟然落了地。

這一顰一笑使大女眉間的紅痣更加美麗動人,塔克世見她嬌笑可人,眼波流轉,心中大喜,張著嘴傻愣愣地笑了。

“嘿嘿嘿!”

“哈哈哈!”

“你們快看,這一對小人兒正眉目傳情呢!”

“嘻!他二人真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呀!妙極,妙極!”

聽到眾人的高聲捧場,王杲不由得心花怒放。他起身大聲宣布:

“此番比武招親宣告結束,本王宣布,大女應為赫圖阿拉塔克世貝勒所屬!天意如此,各部豪傑今晚請在古埒寨中一聚,本王早已備好酒宴,一來祝賀塔克世與大女喜結良緣,二來也祝願我女真各部精誠團結,日益強大!”

王杲一向在女真各部中享有很高的聲望,他的話誰人不聽?於是眾人歡天喜地地簇擁著塔克世和大女向山寨走去。自此,王杲便與赫圖阿拉的覺昌安父子結下了姻親同盟,這是後話了。

且說塔克世與大女兩人一見鍾情,男歡女愛,自有說不盡的繾綣溫柔與海誓山盟。當二人合歡之夜,大女就做了一個夢,夢見天眼大開,飛出一隻雪羽金爪神鷹,那神鷹矯健美麗之極,卻不偏不倚直撲到大女的懷中。驚醒之後的大女出了一身冷汗,而得知此事的王杲卻連連稱奇叫好,說這是吉兆。果然過了不久,大女便身懷有孕了。

畢竟這大女與平常女子不同,所以她懷胎一十三個月之後方覺腹痛難忍。臨產前的陣痛讓大女披頭散發花容頓失,連著幾天幾夜攪得家人不能安寧。結果連請來跳神的薩滿媽媽也沒了主意:

“連天神和祖宗也保佑不了大女了,隻有看她的命了。不能讓她腹中的汙血衝了古埒城,要把大女放在城外山下的雪原上。死生由命,富貴在天,一切就看她們母子二人的造化了。”

於是,可憐兮兮的大女拖著笨重的身子隻身一人來到了雪地上,躺在鋪著野豬皮的褥子上,就這麼眼睜睜地等死了。塔克世此時正遠離古埒,在戍守邊塞,自是鞭長莫及,愛莫能助了。

塞外的雪夜朔風呼嘯,不時伴有陣陣狼嗥,讓人頭皮發麻。大女快要被凍僵了,頭腦已接近於麻木,此時真正是置生死於腦後了。眼淚已經凍成冰溜溜了,喉嚨也早已哭啞了,大女像個死人一般直挺挺地躺著,靈魂好像出了殼……

就在這時,黑夜中飛來三隻雪白的神鷹,嗚叫著張開了翅膀,將雪地中已經快要凍僵的大女團團圍住。恍惚中,大女似乎也聽到了大鳥的嗚叫,感覺到了身邊那柔軟溫暖的羽毛,大女頓時精神一爽,昏昏睡去。不知過了多久,隻聽得一聲嬰兒響亮的啼哭,大女才悠然醒來。這時候她隻覺得通體舒暢,十分暖和,睜眼一開,嗬,一個又白又胖的男嬰正吮著手指嚶嚶地啼哭呢。

“我的心肝寶貝,可憐的孩子!”大女慌忙將男嬰貼到了自己的胸前,又割下一大塊野豬皮將孩子裹得嚴嚴實實的,歡天喜地地將孩子抱回了古埒寨。

俗話說,大難不死必有後福。這名男嬰因出生時用了野豬皮裹身,就叫努爾哈赤,滿語中,努爾哈赤就是野豬皮的意思。又有誰人會想到,這努爾哈赤日後能創下大清數百年的基業呢?大概冥冥之中,早有天神做了安排。

人們驚喜地發現,小努爾哈赤的左腳心裏長著七顆小紅痣,大女不愧為奇女子一個,她生下的兒子也與眾不同!

薩滿媽媽舞著鈴鼓兩眼放光:

“不得了哇!這個又白又胖的小哈哈珠子(滿語:小娃娃)將來一定是大富大貴的命呀!長大以後,他會比雪鷹還要靈敏,比雪豹還要矯健。就像野草長遍草原,像鬆籽兒撒滿山林,他的子孫將生生不息,成為這裏的主人!”

眾人聞聽此喜訊,紛紛向做了父親的塔克世道賀,塔克世為了感謝族人,便在家中擺了幾桌喜宴,特地將父親覺昌安請了來。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覺昌安已經有了幾分酒意,他捋著長須,聲音格外宏亮:

“諸位,我愛新覺羅家族香火如此興旺,現如今已經分居十二處,將來,更要擴大到三十處、上百處!哈哈哈哈!”

寨子裏點著鬆樹明子,四處雪亮。大屋裏酒肉飄香,推杯換盞,笑語喧嘩。酒至酣處,覺昌安一時興起,大聲宣布:

“來來來來,咱們讓列祖列宗也一起分享今日的快樂!”

說罷,他率先起身整好衣衫,摘下了瓜皮帽子,徑自來到了西廂房,跪在了祖宗的牌位之下。眾貝勒們不敢怠慢,慌忙離席跪倒了一片,神情也變得嚴肅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