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往事追憶雄才降 年少喪母奔他鄉(3 / 3)

“天神阿布凱恩都裏在上,布庫裏雍順、猛哥帖木兒、董山、石抱奇、福滿列位祖宗,後輩覺昌安給您請安報喜來了!今日後輩又喜得長孫,他就是我愛新覺羅家族的第七世長孫努爾哈赤,後輩請求列祖列宗保佑他,讓他將來光宗耀祖,一鳴驚人,將我愛新覺羅家族發揚光大,永遠立於不敗之地!”

語音未落,隻聽外麵轟隆隆響起了炸雷聲。

“天神祖宗!大冷的天炸起了春雷,好兆頭哇!”

“天神聽見了俺爺們兒的祝福,也在向俺們賀喜呢!”

“你們聽聽,炸雷正好響了七下,這真奇了!俺們的小貝勒努爾哈赤說不定就是天上的北鬥七星下凡呢,哈哈哈哈!”

在眾人的歡聲笑語中,躺在繈褓中的努爾哈赤也是手舞足蹈,似乎是急不可耐了。大女的身子尚虛弱,但她聽到正房裏親人們的祝福已是心滿意足了,又看著身邊健康活潑的兒子,更是喜不自勝。她覺得頭有些發沉,身子一歪躺在炕頭昏昏睡去。

沒人注意到,一個阿哈打扮的人躡手躡腳地走近的大女和孩子睡的臥房的牆後麵,那裏堆著許多木柴和幹草。阿哈裝著抱柴火的樣子,貓腰點著了幹草……

女真的房子多是木屋,冬暖夏涼,反正塞外到處都是砍也砍不完的密林、古樹。幹柴、木屋最怕的就是火,不一會兒,塔克世家的後院就冒起了濃煙。

前堂正在吃酒的人們酒醒了一半,當他們看到後院火光衝天時,全都驚呆了。

“快,快去救我的大孫子呀!”

覺昌安搖搖晃晃地跳下了炕,光著腳便要往外衝,可剛走到門口,身子一軟便撐不住了。唉,今晚他喝得太多了。

“是誰幹的缺德事!”塔克世叫罵著,不顧一切地向後院跑去。

族人們早已從四麵八方趕來,拎著牛皮水桶,抱著瓦罐趕來救火,年輕力壯的則舉著樹枝在火海裏上下撲打,哭聲喊聲一片。

塔克世瞪著一雙通紅的眼睛,一邊喊著大女的名字一邊往火海裏衝。他像一隻發了瘋的雄獅,狂吼著,跳罵著,四處尋找著。

“貝勒爺,我在這兒呢。”

披頭散發的大女從濃煙中鑽了出來,頭上和衣衫都沾上了點點的火星,臉上像是抹了鍋底灰。嘿,這會兒她競對塔克世咧嘴一樂,露出了一口原本並不白的白牙。

“孩子呢?我的小乖乖呢?”

塔克世顧不上多看一眼妻子的“尊容”,用力抓住大女的胳膊搖晃著。

“喏,寶貝兒就在我的懷裏,睡得正香呢。”

“謝天謝地!”

塔克世鬆了口氣,一把奪過了孩子:

“快讓我看看,沒嚇著他吧?”

“努爾哈赤,努爾哈赤,我的乖孫子在哪裏?”

腳步踉蹌的覺昌安在幾位阿哈的攙扶下,邊走邊喊,聽上去,他的聲音沙啞而焦慮。

“阿瑪!”

塔克世迎上前去,雙手托著兒子送到了覺昌安的眼前:

“阿瑪,別著急,努爾哈赤他沒事兒!您瞅瞅,嘿嘿,這小子終於睡醒了。”

果然,小努爾哈赤正睜著一雙烏溜溜的眼睛看著爺爺呢!覺昌安看著孫子那虎頭虎腦的樣子,禁不住老淚縱橫:

“一定要抓住這個毛賊千刀萬剮!多虧了我孫子福大命大喲!快快,打開小包被子,讓我看看他腳心的紅痣。”

“阿瑪,這大冷的天兒……”塔克世有些猶豫。

“讓我來吧。”

大女把孩子接了過去,麻利地從包被的一角摸出了孩子的左腳,舉得高高地:

“阿瑪您看!”

嗬,這白胖的小腳心裏,長著米粒大小的七顆小紅痣,晶瑩紅潤,竟像七顆紅珍珠一般可愛!

“北鬥七星,哈哈,我孫子的腳心裏長著天上的北鬥七星!”覺昌安破泣為笑,低頭用嘴親吻著孫子的小腳,口水和淚水沾滿了小腳。

“小罕子,快些長大,爺爺要教給你治家安邦的本事!”

覺昌安順口就給努爾哈赤起了個小名兒。其實,這名字可有很深的寓意呀。這孩子生下來就有如此富貴之相,冰天雪地裏凍不死,濃煙烈火裏燒不化,難道不很稀罕嗎?再者說,他小時叫小罕子,長大了說不定就是“大汗”了,這個名字真的是很好哇。

“聽見了嗎?小罕子,爺爺可是望孫成龍呢。”

大女對塔克世擠著眼睛,意在貶一貶丈夫,拿他開心。

塔克世也不氣惱,用手一推大女:

“快去梳洗一下吧,蓬頭垢麵的,小心以後小罕子不認你了。”

大女這才意識到自己衣衫不整,慌忙轉身走了。

火已經漸漸熄滅了,族人們又趁著人手眾多接著翻蓋起了新房。覺昌安和塔克世父子倆在寒夜中一時默默無語。今晚賊人此舉,分明是挑釁滋事,如果愛新覺羅家族強大了,興旺了,四周築起堅固的城牆,再蓋起高大的宮殿,便用不著這樣提心吊膽地過日子了。唉,這一天什麼時候才能來到呢?

“常言道:大難不死,必有後福。小罕子會給我們家族帶來幸福和吉祥的,他是我們的未來和希望!”

覺昌安蒼老的聲音在夜空中顯得格外渾厚響亮。

在父母和爺爺的精心嗬護下,努爾哈赤一天天地長大。五、六歲的時候,努爾哈赤就開始跟著父親和爺爺舞刀弄槍,練習騎射。再大一些就開始跟隨父親進山打獵,摸爬滾打,既鍛煉了意誌又學會了本領。覺昌安年事已高,但揮刀弄槍、彎弓射獵仍不在年輕人之下,他一心一意教導著孫子,希望他能早日學成本領,出人頭地,光宗耀祖。

結果,少年努爾哈赤不僅身強體壯,而且弓馬嫻熟。從玩木刀木劍到隨著父親騎馬射獵,多年的耳濡目染,再加上勤學苦練,努爾哈赤果然學了一身好本領。隻是,這段幸福而艱苦的日子太短暫了,十年的時間,努爾哈赤還離不開母親溫暖的懷抱,可是忽然在一夜之間,努爾哈赤永遠失去了母親。

真是禍不單行。年僅十歲的努爾哈赤緊緊拉著隻有五歲的弟弟舒爾哈齊的手,兄弟倆在蘇子河邊,對著滔滔奔騰的河水放聲痛哭……

大女因為去河中挑水而命歸黃泉,事後人們發現岸邊還有一隻盛滿了水的樺皮木桶。可憐努爾哈赤和弟弟舒爾哈齊,小小的便沒了娘親,而由此帶來的不幸,甚至超過了他們喪母的悲哀。

為什麼?因為父親很快又續娶了納拉氏。男人要征戰要出獵,家裏沒有女人照料怎麼行呢?可老實憨厚的塔克世又哪裏會想到,這納拉氏雖然容貌姣好,心腸卻十分歹毒刻薄。自她進了塔克世的家門之後,努爾哈赤兄弟倆便沒有安寧日子過了。

“呸!什麼貴人長相,分明是一個克星、災星!把自己的親媽都克死了,將來還不知道要克死誰呢!總之,他必須離開這個家!”納拉氏總是當著塔克世的麵辱罵努爾哈赤,時間一長,連父親塔克世也看努爾哈赤不順眼了。

生父的白眼與冷漠,繼母的虐待與辱罵,使努爾哈赤幼小的心靈受到了創傷,這個家不再有往日的溫暖,不再值得他留戀,他傷透了心。

終於,一個夜黑風高的晚上,努爾哈赤下定了最後的決心,他要離家出走,他要憑借自己的本事在外麵贏得一片立足之地!

人生都是一樣的,沒有英雄狗熊之分,但是自古英雄出少年。命運多舛的努爾哈赤憑著一股熱血一頭紮進了茫茫的山林中,在哪裏,有天神慷慨賜給人們的各種飛禽走獸、珍寶、人參和烏拉草,也吸引著無數的人們前去尋寶挖參。

每年的春秋兩季,都是女真人的挖參采山貨熱季,他們把采集到的山貨源源不斷地送到開原和撫順的馬市上,換回生活必須的大米、食鹽、布匹、鐵鍋以及針頭線腦等必須品,用來補貼家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