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人傾心的美女,竟會主動投入自己的懷抱,這可是努爾哈赤做夢也想不到的美事呀。努爾哈赤早已在腦海中想象出了東哥那嬌美的身段,嫵媚的笑靨,秋波送盼的雙眸,已有了幾分酒意的努爾哈赤覺得難以自持了,他向納林布祿等葉赫客人輪流敬了一遍酒,便借故離席了。
新房設在後院,高高的院牆擋住了前庭的喧囂,樹影婆娑,星光點點,這個夜晚是那麼寂靜、那麼美好。
“東哥,真的是你嗎?”
努爾哈赤按捺不住內心的激動,三步並作兩步闖進了內室,一旁侍候的婢女們見狀慌忙退了出去,一個個掩著嘴吃吃笑著,嘴裏嘰咕道:
“薩滿媽媽,今晚的交祝歌可得唱個沒完沒了啦!”
一對紅燭下,蒙著紅蓋頭的孟古身子稍稍動了動,嘴唇張了兩下,想要回答,可千頭萬緒的,該怎麼對這個陌生人講起?
透過薄薄的紅綢,孟古看不清眼前這個男人的麵孔,但卻可以看到他那高大魁偉的身影,聞到他那特有的男人的氣息,孟古的心怦怦跳了起來,渾身顫抖得厲害。
“來,讓我給你取下蓋頭吧。咦,你怎麼渾身抖個不停?這房裏夠暖的呀。”
努爾哈赤在這個年輕女子麵前表現出了少有的柔情。他小心翼翼地掀開了孟古的蓋頭,借機握住了她按在胸前的一雙小手,醉眼朦朧地上下打量著孟古,嘴裏含混不清:
“幹嗎總低著頭?從現在起你就是建州王的福晉了,你難道不喜歡、不滿意?快抬起頭,讓本王看著葉赫美女東哥到底有多美?”
努爾哈赤滿嘴酒氣,呼吸急促起來,低著頭就要往那粉嫩的麵孔上紮。忽然懷中的女子用力撐了幾下,低低地說了話:
“大王,我是東哥的妹妹孟古。”
“什麼東哥,孟……古?”
努爾哈赤隻覺懷中嬌小的新娘是她,她乖巧可人,細嫩的柔荑,粉白的脖子,柔長的秀發盤成了烏黑水滑的發髻。不光身子在輕輕地顫抖,她的雙唇也微微嚅動著,緊繃的胸脯一起一伏。努爾哈赤再也顧不了那麼多了,管她是東哥還是孟古?有什麼不同嗎?沒有,她們都是女人,美麗的女人!
事隔許久以後,當努爾哈赤終於明白了此生再也娶不到東哥之後,他隻得無奈地對孟古笑道:
“嘿嘿,你們姐妹易嫁,倒為我愛新覺羅家又添了香火,也不錯呀。”
真的,幸虧是她們姐妹易嫁,否則哪來的皇太極,又哪來的大清國的締造者?
也許,冥冥中自有天意。當努爾哈赤與愛如心肝的皇子皇太極一起嬉戲之時,他的耳畔不由得響起了葉赫老貝勒仰加奴的話:
“我非長女不與,恐不合君意。而小女容貌奇異,你與她堪稱佳偶耳。”於是,當時年僅二歲的葉赫那拉氏孟古便成了努爾哈赤聘定的第一個女子。十多年後,她嫁給努爾哈赤時,努爾哈赤已由當年那個走投無路的流浪者變成了建州女真的王。
“駕,駕!”
寬闊的庭院裏,一個十來歲的少年正騎在老太監的身上,手中揮動著柳條,用力抽著。
“小祖宗,您省點兒力吧。”老太監一邊在地上爬著,一邊伸手摸著火辣辣的屁股,小聲哀求著。
“沒勁兒!我的彈弓呢,我要玩!”
趁老太監起身呼哧呼哧喘著粗氣的時候,一個小侍衛怯聲聲地向那少年問道:
“五阿哥,騎過了馬您得去讀書了吧?要不給王爺知道了……”
“啪!”柳條鞭不偏不倚地甩到了小侍衛的腮幫子上,他的左臉登時現了一條紅印子。
“狗奴才,王爺不在,今兒個我就是你們的爺!一天兩天不讀書又有什麼大不了的?讓先生歇著去吧。”
“可……王爺狩獵回來,要看您臨的字帖呀。”
小侍衛帶著哭腔,遠遠地跟著。
“真是沒腦子,你幫我臨幾幅不就得了?還不快滾,還想挨一鞭子是吧?”
五阿哥莽古爾泰說著又舉起了柳條鞭,嚇得小侍衛連滾帶爬一溜煙地跑了。
“大白天沒長眼睛呀,丟了魂似的跑什麼呀?”
隨著一聲清脆的喝斥,小侍衛怔了怔,連忙給來人行禮:
“奴才有眼無珠,還請娘娘息怒。”
莽古爾泰一聽壞了,自己的額娘來了。怎麼辦?躲是來不及了,他隻得丟下了鞭子,整好了袍子,心裏在恨這些奴才們沒有極早通報。
花盆底的女鞋,一步三搖,風拂楊柳似的。玉佩叮當,高高的發髻上,插著明晃晃的金釵,戴著一朵紅豔豔的絨花,襯著明黃的花旗袍,雍容華貴。來者自然就是五阿哥莽古爾泰的親生母親,現如今被尊為繼妃的富察氏袞代。
袞代心裏高興時,常帶著侍女們出來溜達。眼下這後宮裏就是她做主了,全仗汗王的寵愛,當然還有大福晉佟佳氏的仙逝,否則,她袞代也許還得再熬幾年才能出頭。
佟佳氏終於無福消受夫君努爾哈赤帶來的龐大家業,她縱然心比天高,可命卻比紙薄。由於心事重重,整日幽居宮闈深處,不久竟病懨懨,臉色蠟樣的黃。
努爾哈赤軍務繁忙,與佟佳氏相聚的機會本來就不多,有時想起來了,佟佳氏卻又與藥罐湯匙為伴,弄得一屋子的藥味兒,令人掃興。當然,自打袞代入了後官之後,努爾哈赤似乎整個魂兒都被她給牽去了,一有空便往袞代的屋子裏鑽。說起來是汗王,可這後宮總共也就那麼十來間房子,這屋子嬉笑,那屋子哀歎,都聽得一清二楚的,根本就藏不住什麼秘密。
你想這佟佳氏的病能好嗎?三十多歲的汗王努爾哈赤精力充溢,喜事一樁連一樁,剛娶了哈達貝勒的妹子,又有葉赫的格格送上門來了。那邊笑語喧嘩、打情罵俏,這邊卻冷冷清清、形影相吊。鬱鬱寡歡的佟佳氏終於連藥也不願意吃了……唉,若佟佳氏在地下有知,她是做娘娘的命,她也許會善待自己,掙紮著多活幾年的。
元妃佟佳氏薨逝,富察氏袞代自然心中竊喜,以她的姿色尚能留住汗王的心,新來的那幾個小福晉出道不久,論功夫還嫩了些……袞代有時候未免會在心中細細地掂量一番,母以子貴,來日方長,她要好好管教自己的兩個兒子,以便將來能有所依靠。
所以,袞代今兒個就是特地來看看兒子莽古爾泰的。
“你們這些個狗奴才,為什麼不帶阿哥去讀書習字?”
袞代一見眼前的情形便明白了幾分,跟著兒子的太監和侍衛們不是臉上挨了鞭子,就是膝上跪髒了一片,肯定是兒子又在頑皮耍性子了。
“莽古爾泰,今兒個這麼早書就念完了?”袞代盯著兒子,不動聲色地問道。
莽古爾泰心裏直發毛。他知道每次額娘生氣的時候差不多都是這個樣子,簡直是笑裏藏刀哇,今天若是當著這些下人的麵挨罵,那可就丟了大人啦。
“回額娘的話,師傅他今幾個身子不爽,所以孩兒就……”莽古爾泰一雙眼睛烏溜溜轉著,悄悄觀察著額娘的反應。
袞代心裏那個氣呀,剛才她還碰到了一名婢女,給陸師傅送茶去,這小子不是在撒謊嗎?
“混賬東西,居然敢騙到我的頭上!”
袞代柳眉倒豎,舉手就要打。莽古爾泰頭一低,腰一貓,很靈活地躲了過去。
“想躲?躲了初一能躲過十五?給我乖乖地站住!”
袞代彎腰撿起了莽古爾泰丟在地上的柳條鞭,氣咻咻地指著兒子,恨聲斥道:“你個不長進的東西,整日裏隻知道野玩,不學無術,怎能討你阿瑪的好?平日裏額娘教你的話算是白說了,我看你還貪玩不貪玩?”
“啪,啪,啪!”
女人發起怒來也是很可怕的,此時的袞代在莽古爾泰看來倒更像是一隻咆哮的母獅,她不管三七二十一,劈頭蓋臉朝莽古爾泰打去。
“大福晉手下留情!”
“請主子開恩,全是小人的錯!”
“娘娘,您又何必生這麼大的氣呢?五阿哥年紀還小,貪玩也是常事啊。”
婢女、太監們一起上前求情,跪在了袞代的腳前。袞代也覺得下手有些狠了,莽古爾泰的嘴角已經被打出了血,但當著下人的麵她不好說什麼,氣哼哼地扔下鞭子走了。
“呸!”
愣了半晌,莽古爾泰才緩過神來,他狠狠朝地上啐了一口,用袖子擦著嘴角上的血跡,突然跳罵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