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爾哈齊,努爾哈赤的親弟弟,兒時兄弟倆曾患難與共,以後又並肩創業打江山,兄弟倆感情深厚。在山城費阿拉,兄弟倆擁有同樣的榮華富貴,仆役阿哈成群,所不同的僅僅是,這山城隻有一個王,那就是努爾哈赤。
一山難容二虎,這話也許是真理。作為一母兄弟,舒爾哈齊也與努爾哈赤一樣,有無窮的欲望。他為什麼不能與哥哥一樣,坐在雕花的黑漆椅上發號施令,八麵威風?要知道他們倆是一樣的血脈,同為天神的子孫,他的秉性與資質絲毫不遜於哥哥!
從努爾哈赤在費阿拉稱王的那一天起,弟弟舒爾哈齊就開始暗中與他較勁兒,因為他覺得論功勞、論能力他們兄弟倆實在是沒什麼分別,憑什麼他要對坐在龍椅上的哥哥低眉順眼,唯唯諾諾?
為了得到明廷的賞識與恩寵,舒爾哈齊曾幾次到北京朝貢,雖然千裏迢迢,風塵仆仆,但舒爾哈齊無怨無悔,因為他確信,在明廷的眼中,他已經是建州女真一位舉足輕重的人物了。舒爾哈齊聲威赫赫已經名揚內外。
努爾哈赤並不是個寬容大度的人,即使對同胞兄弟,在親情與權勢之間,他寧可放棄前者,因為這世界上隻有權勢不能與他人共享。當努爾哈赤嘔心瀝血在山城費阿拉創立了政權之後,他萬萬沒料到在鞏固政權的鬥爭中遇到的第一個對手竟是自己的親兄弟。
且說舒爾哈齊奉命率軍攻打哈達城,兵臨城下之時,舒爾哈齊卻臨陣猶豫了,因為哈達城已有準備,城上旌旗招展,城下陣容整齊,舒爾哈齊生怕自己的兩千士兵損失慘重,保存實力要緊哪。這裏距建州尚遠,援兵一時恐難以趕到,如果貿然出兵,孤軍奮戰,那後果將難以預料。到這時候,舒爾哈齊有些後悔了,他為什麼要冒這個險呢?
舒爾哈齊與兒子阿敏及諸位將領商量之後,決定安營紮寨,暫且按兵不動,見機行事,好漢不吃眼前虧嘛。孰不知舒爾哈齊一心要保存實力,卻給了哈達一個機會,天黑以後,哈達城裏溜出幾個黑影,他們熟悉地形,躲過建州兵的地盤,向葉赫方向策馬急馳而去……
黎明時分,舒爾哈齊被帳篷外麵的吵嚷聲給驚醒了,他罵了兩句正要起身,卻被一隻柔嫩豐腴的手臂纏住了脖子:
“再睡會兒吧,好困哪。”
被窩裏的女人隨後將光溜溜熱乎乎的身子貼了過來,舒爾哈齊隻覺得渾身酥軟,打了個哈欠,緊摟著女人又躺下了。
“貝、貝勒爺,都督、都督來了!”
“放屁!都督我正在睡覺,狗奴才你瞎嚷嚷什麼?”
舒爾哈齊沒好氣地衝著侍衛罵著,轉身又要睡下,卻聽到了一個冰冷的聲音:
“二貝勒,你當這是建州哇,為什麼耽誤了軍機大事?”
舒爾哈齊渾身一激靈,困意頓消。身旁的女子心知不妙,胡亂裹緊了毯子,這倒好,舒爾哈齊整個赤條條地暴露在哥哥努爾哈赤的眼前。
“哼!豈有此理!”
努爾哈赤眉頭緊蹙,轉身走出了帳篷。舒爾哈齊如夢初醒,胡亂穿上衣服,趿著鞋子走到努爾哈赤身邊,滿不在乎地說道:
“哥哥,早知道你來援助,兄弟我就不會按兵不動了。”
“舒爾哈齊,你睜大眼睛,看看這是在什麼地方?你當此番出兵是來尋歡做樂的?”
努爾哈赤身披戰袍,一手叉在腰間,一手指著衣冠不整的舒爾哈齊,真是氣不打一處來。
“這有什麼?哥哥你以前出征時不也這樣?咱們兄弟倆哪一夜能少了女人?”
“啪!”沒等舒爾哈齊的話音落,努爾哈赤便朝他的臉上扇了一巴掌。這一掌把他們兄弟倆都給打懵了,一時間,倆兄弟像一對好鬥的公雞,四目圓睜,怒發衝冠。
半晌,舒爾哈齊摸著火辣辣的臉頰,恨恨地說了句:
“打得好!既然你不當我是兄弟,我又何必認你這個哥哥?”
“你……”
努爾哈赤鐵青著臉,看得出是在強壓著心底的怒火,一揮手:
“帶上來!”
原來,在半路上他們正好劫獲了哈達派往葉赫求援的士兵,否則,這仗可就真的打不下去了。
舒爾哈齊這才低下了頭。
由於哈達城已有了防備,所以此番攻城的戰鬥進行得異常激烈。舒爾哈齊心裏憋著氣,兄長努爾哈赤當眾扇了他耳光,又毫不留情地喝斥責備他,愈發增加了舒爾哈齊的逆反心理。他索性一改往日衝鋒陷陣的英勇無畏,躲在士兵的後邊,隻揮動著戰旗,動口不動手。舒爾哈齊總算想通了,表麵上他享受著與兄長相同的榮華富貴,可統領建州女真的權力卻被兄長一個人緊握著,他為什麼要一次次地為別人賣命呢?
在舒爾哈齊這種心態和舉止的影響下,建州此番進攻哈達,付出沉重代價就自然是天經地義的了。在持續六天六夜的激戰中,哈達城終於被攻破,而努爾哈赤則損失了近千名士兵,雖然是大勝而歸,但他的心情卻格外沉重。
哈達既滅,明朝失去了南關,扈倫四部也被打開了一個缺口。建州之王努爾哈赤更加躊躇滿誌,可是他的眉目間卻不時透出一種憂傷。因為,自攻下哈達之後,努爾哈赤與胞弟舒爾哈齊的關係開始緊張起來,兩人的猜忌、防備日漸加深。離心離德,建州王努爾哈赤感到心寒!
不消說,建州王兄弟不和也已為扈倫四部所格外關注,不,現在應該說是扈倫三部了,他們覺得這是攪亂建州的絕妙機會。
入夜,費阿拉山城一片燈火輝煌。外城的舒爾哈齊在門樓和樓閣上掛起了一盞盞燈籠,與內城兄長住房的燈籠遙相輝映,光彩四射。今兒個晚上是慶功宴,舒爾哈齊勉強照了個麵,便推說身體不適回家喝起了悶酒。
“呸!好事全讓他一個人給占了,我算什麼?逼急了,我拉出去另立山頭!”
舒爾哈齊越想越氣,重重地將酒碗摔到了地上。
“王爺,莫不是妾身做的酒菜不合您的口味?要不,妾陪您喝幾盅?”
大福晉正巧端著托盤進來,今兒個晚上她破例親自下廚,想讓這幾日長籲短歎的夫君喝個痛快。
“滾!少在本王麵前晃來晃去。瞧瞧你那張黃臉,也不拿鏡子照一照,還能見人嗎?”
大福晉一怔,眼淚隨即在眼眶中打著轉兒。她咬著嘴唇將菜碗放到炕桌上,正想退下,不料舒爾哈齊還不放過她:
“笨手笨腳的,你就不會輕點兒擱?那兩個漢家女子呢?本王要她們倆伺候,這裏沒你的事兒了。”
“你……”
大福晉轉過身來,鼓起了勇氣:
“貝勒爺,你我都是做爺爺奶奶的人了,我是老了,可你也不年輕了呀。沒錯,你還可以娶回年輕貌美的女子,而我這大半輩子都為你們愛新覺羅家生兒育女,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哇。您若是看我不順眼,盡可以娶個漂亮的回來伺候您呀,聽說那個葉赫美女東哥……”
“住口,你是吃了豹子膽啦,竟敢在本王麵前說三道四的。滾!”
大福晉的話正刺痛了舒爾哈齊。舒爾哈齊嫌她人老色衰,她便搬出了葉赫美女東哥,東哥美貌,可是沒有你舒爾哈齊的份兒,你照樣得靠邊站,幹瞪眼,你也隻能關起門來在家裏發發酒瘋,你能爭得過你兄長努爾哈赤嗎?
舒爾哈齊被福晉的話氣得暴跳如雷,眼珠子紅得要滴血一般。他心裏不服氣呀,這建州王的寶座讓哥哥給坐了,天下的美女也盡由哥哥來挑選了,好事怎麼都讓哥哥給占齊了呢。
舒爾哈齊越想越氣,一袋一袋地吸著煙,直嗆得他眼淚鼻涕不住地淌,咳嗽得透不過氣來。
“貝勒爺,有客人求見!”
門外的侍衛扯著嗓子喊了兩遍,舒爾哈齊這才回過神來:
“這麼晚了,問他有什麼事?從哪裏來的?”
“回貝勒爺,客人是從葉赫來的。”
舒爾哈齊這回可聽清楚了,他一邊往靴子底上磕著煙灰,一邊忙不迭地喊道:
“有請,快快有請!”
“吱呀”一聲,從門縫裏閃進了一個人影,舒爾哈齊連忙起身相迎,卻聽來人“噓”地一聲,做了個手勢,壓低聲音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