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當時半信半疑,不知事情真相,廣略貝勒隻是讓臣小心行事,他自會為小臣做主,小臣心中有事,就辭別了。臣回府中後,百思不解,背襟發涼。想那費大人與臣共服大汗,臣報恩不迭,怎敢圖反。且所述之事毫無根據,不足為懼,但是這寫奏疏之人想要將臣置於死地,想想甚是可怕。想費英東大人與臣素日交往有厚,雖不敢說交情過命,倒也素無怨隙瓜葛,何必有次歹心呢。”
“臣百思不得其解,將府內上下,各種細事考慮一遍,也不曾找到與費英東大人有牽涉的事。倒是前些日,曾有一次因一件小事與費英東大人有過爭論,我們兩個各持己見,誰也不曾說服對方,不了了之,有些不尷不尬。”
“但費大人向來寬宏大量,不是小肚雞腸之人,斷然不會因此而記恨在心,更說不上報複誣陷小臣。而其他原因臣再想不出。後來,臣決定去費大人府上問個明白,想弄清到底是怎麼回事兒。”
進得費英東大人房中,臣頗感意外,見費大人麵色鐵青,怒發衝冠,見臣進屋,也不讓坐,直接就問:‘喲!不知哪陣香風將額大人吹到我的窮家敝舍,怕是額大人又來送信了吧!’臣當時就愣住了,弄得滿頭霧水,不知所以。聽費英東大人意思,話中有話,說話的口氣也極為不對,隻好打躬賠笑,問費大人:“費大人,請不要著急,但不知在下何處冒犯大人,還請明示……”
“沒等臣話音落地,費英東大人早已氣得渾身顫抖,向我高喝:‘呸!你還有臉問,假惺惺地裝什麼笑臉?想我費英東一直把你當作正人君子,視為知己,哪承想,你人麵獸心,是個偽君子……’”
“臣越聽越不對勁,心中也不由得騰起火來剛要發作,忽又想到自己前番在大貝勒那裏知道費英東大人要誣陷於我,所以前來問個清楚。這裏費大人見了自己不問青紅皂白,張口就罵,氣成這樣,這其中定有原因,想是不知費大人怎樣產生誤會了。自己隻能弄清楚再說,否則越弄越亂,誤會就會越來越深。這時,臣便開始懷疑有人從中作梗,故意挑撥我們之間的關係,便極力用平靜的口氣對費大人說道:‘費大人,請你先不要張口罵人,我想你是聽了壞人的讒言,中了別人的離間計,誤會在下了。你倒說說,為什麼你對在下有這麼大的火氣!’”
“費英東大人鼻子裏哼一聲,從袖子裏抽出一張紙,甩到我腳下,氣哼哼地轉過身去,怒道:‘你自己看吧,自己幹的好事,還來問,無恥!’”
“臣強壓怒火,從地上撿起那張紙,打開一看,卻原來是一封書信,上麵寫道:‘敬奉夫人,在下素慕夫人仙姿無比,舉世無雙,那日得見,令在下牽魂動魄,日夜難忘,每每夢中見到夫人身影,茶飯懶動,酒菜不香,思之切切,很想再與夫人謀麵,苦於沒有機會。不久即是節日廟會之時,不知夫人可否賞光,在下恭迎夫人於城北城隍廟內,懇請夫人駕臨。額亦都拜上。’”
“臣看完後,頭皮都炸了。這寫信之人簡直無恥之極,想不到竟用這等事來陷害於我。”
“臣將怒火壓了又壓,對費大人說道:‘費大人,我額亦都敢指天發誓,這絕非在下所為。我之為人,光明磊落,自問無愧於心,這不知是何等小人欲借刀殺人,陷害你我,故造此假證,離間我們的關係。姑且請你消消氣,咱們坐下來冷靜地想一想,這事實在蹊蹺。這次在下登門打擾也有一件類似的怪事,牽扯你我,有人擬造你寫的奏章,告我圖反,私通外邦。我來正是為了弄清此事,不想,在這裏又見到了別人捏造的書信,看來這裏麵大有文章!’”
“聞臣如此一說,費英東大人也頗感意外。待臣將自己如何去廣略貝勒家中吃酒,如何見到奏章等等前後一說,費英東大人也沒了火氣,告訴我說這封信也是廣略貝勒派人送來的,另外廣略貝勒還附有一封信,說這封信是臣額亦都去廣略貝勒家中飲酒時,沒注意從身上掉出來的,廣略貝勒特派人送來。”
“臣與費英東大人互相對照,更覺疑惑不解。臣等怎麼也不敢懷疑是大貝勒所為,臣和費大人將眾位大人在腦中過了一遍,也找不出這人是誰。正當我們無緒可查時,另外三位大人也趕來讓我們評理,居然也有人挑撥他們。臣一看,猜想這是有人想離間我們五個,似乎是要攬奪大權。臣拿不準是誰,隻能和四位大人商量,我們幾個暫時隻當沒有任何事發生,互相之間還像以前一樣,靜觀事態發展。”
“沒過幾天,廣略貝勒又派人讓臣去貝勒府。臣依命去了,卻見其他四位大人也在那裏,相互望望都十分驚疑。”
“廣略貝勒卻命人將我們關在一個屋中,對我們說道:‘父王他已立我為汗位繼承人,不久後我就要繼承汗位,執掌大權,以後我就是你們的大汗。我絕不允許有人不按我的意旨辦事,今天要你們五個前來,沒有別的,你們給我寫一張字據,說你們在我繼承汗位之後,忠心為我效力。如若不寫,小心你們的腦袋!’”
“說著恨恨地轉身,臨走又撇下一句話:‘哼!本打算讓你們自相殘殺,互相猜忌,沒想到不起作用,這回我看你們還會怎麼樣!’”
“臣等如夢方醒,前番都是廣略貝勒從中挑唆,但臣等被困室內,無以為計。臣等以為,廣略貝勒年輕氣盛,定是有些急於繼取汗位。今臣等對他忠心也是正理,其實,臣等感戴大汗恩德,又會對廣略貝勒不忠嗎?遂立下一紙為證。隻求廣略貝勒放我們出去。廣略貝勒將我們放出,卻又警告我們不得將此事走漏,否則有滅門之禍。臣等自不敢不應,隻當什麼也沒有發生,權且瞞過。後來,廣略貝勒卻又派人多次召我們進見,逼我們交出手中的權位。臣等委實不堪其辱,故鬥膽上書大汗,望大汗明察秋毫,為臣等做主。叩首!”
“臣額亦都、費英東……拜呈。”
努爾哈赤看著奏疏,越看越生氣,最後氣得一拍幾案:
“氣煞我了!”
強捺怒火,又拿起另一份奏疏,這是四位貝勒寫的。
奏疏上說道:
“拜呈父王大汗,啟奏父汗:兒臣代善與諸弟莽古爾泰、皇太極和阿敏拜告父汗。大阿哥褚英自建功以來,便對我等兄弟粗暴異常,輕視兒等,每次出兵回來總讓我們為他慶功,逼我們陪他飲酒。大阿哥獲勝兒臣與諸弟兄也是高興,為大阿哥慶功飲酒亦是該行之禮。但大阿哥卻不允許我們給他提建議,甚至說錯話,他聽了不順耳都會暴怒,衝我們吼叫。兒臣等諸兄弟皆敬畏大阿哥,亦不敢告父汗得知。前些日,自大阿哥被父汗立為汗位繼承人後,大阿哥更顯粗蠻。那天夜裏,大阿哥褚英忽然派人將兒臣與諸弟莽古爾泰、皇太極及阿敏召至他的府中,將我們困在一個密室之中,逼迫我們指天發誓,忠於大阿哥,並保證絕不將此事泄露出去。兒臣與諸兄弟懾於大阿哥的威風,隻好對天起誓,大阿哥卻又對我們說道:‘父汗曾賜予你們財帛馬匹等物,等父汗駕崩之後,他所賜予的財帛馬匹等物一概廢除;再者,凡是與我不和睦的諸弟和大臣,等我即位後一定要全部殺掉!’”
“大阿哥心胸狹窄,素日看兒臣等不順眼,此次又如此脅迫兒臣等,兒臣等諸弟每日提心吊膽,惶恐不安。大阿哥同室操戈,欲殘手足,令兒臣等諸弟皆睡臥不寧,時有朝不保夕之感。故不得已上書父汗,望父汗為兒臣等諸弟做主!叩首!”
“兒臣代善、莽古爾泰……拜上。”
連著看完兩封奏疏,看得努爾哈赤是氣恨交加,悲憂參半,心中說不出是什麼滋味,看來自己枉費了一片苦心,這長子褚英竟是如此令他失望,當即傳旨速把褚英傳來。
褚英隨即就來了,努爾哈赤看著楮英,怒道:
“不爭氣的東西,看你都幹了些什麼,真真氣殺我也!”
褚英拿起奏疏看了看,卻絲毫不以為然。
努爾哈赤問道:
“這些事可是真的,可都是你所為嗎?”
此時努爾哈赤多麼盼望褚英高聲辯駁:“父汗,兒絕未做過此類惡事,這純粹是誣告兒,望父汗明察,為兒申冤洗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