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阿敏請纓立戰功 杜鬆受阻魚蝦陣(1 / 3)

說到這裏,他頓了頓,然後有條不紊地下令道:

“東路劉綎,來勢雖然凶猛,但是卻是佯攻,主要目的是吸引我軍的注意力,掩護西路杜鬆速進。哼,這種鬼蜮伎倆竟想蒙騙我們,當是哄三歲娃娃呢!眾位將軍,誰願意一馬當先迎敵東路?”

阿敏搶出班來,奏道:

“侄臣願往!”

努爾哈赤稍稍思考,決定還是給他一次機會,就說:“阿敏,你可知道這個戰鬥的艱難所在?”

“叔汗,侄臣知道!我軍主力都要前往西路足跡敵軍,東邊也就隻能撥出兩個牛錄的六百兵丁。不過您放心,侄臣對東路地形比較熟悉,會沿途設下伏兵,阻礙敵軍的行進,使其無法與西路敵軍主力會師。”

努爾哈赤滿意地點點頭,抓起一支令箭,說道:

“好!就命你帶兩牛錄六百士兵迎擊東路敵軍!”

“叔汗請慢!我軍兵力當多用於西路,侄臣不才,敢請領五百眾阻擋劉綎!”

“五百眾?阿敏,劉綎久經戰陣,有勇有謀,你可千萬不要輕敵呀!”

“叔汗!五百兵,若用於硬拚硬殺,自然不夠。但侄臣此去,責不在殺敵而在阻敵,隻要善用地形、巧布疑兵,五百兵尚嫌多些!我東路這邊多省一兵卒,西路我大軍就多添一健兒!西路早日滅敵主力,就能早日回師向東,那時合我八旗之力,滅一劉綎有何難哉!”

努爾哈赤聽阿敏說得頭頭是道,知道這個侄兒的確已然吃透了自己的作戰計劃,又看了一眼皇太極,見皇太極也微微點了點頭,便把手中令箭交付阿敏,並且叮嚀道:

“好!阿敏,朕就命你率五百精兵去迎東路敵軍,記住,隻行阻敵不需力戰,隻要能拖延敵軍前進步伐到我大軍回師東來,便是你的一件大功勞!你還可多帶鑼鼓旌旗,以為疑敵之用。二貝勒,你的責任重大,好自為之啊!”

阿敏聽見叔汗嘴裏重又說出“二貝勒”三個字,不由得熱血沸騰,慷慨說道:

“叔汗,咱女真漢子不怕犯錯,就怕不知錯不改錯!今侄臣領命東去,定不重蹈北峪覆轍!叔汗,侄兒此番便是戰死沙場,也決不讓劉綎一兵一將從我屍前越過!”

看著阿敏慷慨激昂滿懷著必勝的信心出帳而去,眾將也全都摩拳擦掌、躍躍欲試。

努爾哈赤分兵布陣,命各部速做準備,兵發薩爾滸!

皇太極同大貝勒代善、大將扈爾漢領著兩千輕騎,沿著蘇克素滸河南岸向西一路急馳。暮冬夜長,趕到太蘭崗的時候,天才交卯時,旭日正躍躍欲試地打算東升。

三人止住了兵馬,讓大家下馬稍事休息,也好緩緩馬力。

皇太極跳下馬來,由親兵牽了馬去啃食道旁的草尖,自己背著手去看四下的地勢。這裏是兩山夾一水,南北兩麵山勢陡峭,中間蘇克素滸河正嘩嘩流淌,不時夾帶下來一些尚未化盡的冰塊。皇太極看著河水,不由得若有所思地自言自語道:

“這些天隻顧了準備與明軍交戰,不知不覺天氣轉暖,野草冒尖,連冰河都解凍了!”

代善也在觀看地勢,他仰著頭看了半天兩麵山上的茂密鬆林,特別興奮地對皇太極和扈爾漢說道:

“這地形設伏太合適了!”

扈爾漢聽了代善的話,沉吟著說:

“這裏地形倒的確宜於設伏,但是,離我都城太近,一旦我們這兩千輕騎抵敵不住杜鬆主力的狂突,就會對都城構成威脅,那樣的話,我軍局麵將會非常被動。”

代善聞言吸了一口涼氣,說道:“扈將軍提醒得好!我隻看這裏地形不錯,竟忘了離都城太近的危險了!四貝勒,你看有沒有更好的辦法呢?”

皇太極也不太讚成在這裏伏擊明軍,除了扈爾漢說的理由之外,他還認為,父汗既然準備把主戰場設在薩爾滸,那麼他們這兩千輕騎就應該從這個角度來設計自己的戰略戰術。現在,聽到大貝勒征詢自己的意見,便很謙恭地說道:

“王兄,小弟以為,我兩千人雖然少些,但卻有天地相助,雖不能全殲杜鬆三萬五千人,但拖住他,讓他乖乖地在薩爾滸等待我大軍合擊,還是不難的!”

代善經過這幾年的事情,已然對自己這個八弟的能耐佩服得五體投地,此刻雖聽他說出“有天地相助”的話來,卻並不認為這是虛無飄渺的無稽之談,他想,八弟雖然能言善辯,但每每言之有據,並不是那種誇誇其談的人物。於是便問道:

“八弟說的‘有天地相助’,是什麼意思呢?”

皇太極笑了笑,說道:

“當然不是怪力亂神之類的荒唐事情。我說的天,是天時,我說的地,是地勢。王兄請看,前幾天天尚苦寒,哪曉得相隔不過幾天,天氣竟然轉暖,連冰河都解凍了!我看,咱們就在這天時地勢上做足文章!”

代善不解地問道:

“在天時地勢上做文章?怎麼做?”

皇太極找了一塊大青石,一邊用馬鞭在石上比比劃劃,一邊詳細解說道:

“杜鬆由撫順關而來,欲攻我赫城,必在鐵背山界藩城附近南渡渾河。我們可派一支飛騎兵,五百人左右,急速馳往界藩城,在那裏把渾河上遊水流截斷,待杜鬆軍半渡之時,決水淹之!這樣一來,定可阻滯杜鬆一下,還能殺傷他一部。古人有‘八公山上草木皆兵’的說法,我們這就叫作‘渾水河邊魚蝦成兵’!”

代善不由得大聲叫起好來:

“好一個‘渾水河邊魚蝦成兵’!八弟,你簡直就是我們後金的小諸葛亮啦!”

扈爾漢聽了也點頭稱讚道:

“以水為陣,真是好計!”

但是扈爾漢畢竟是個久經戰陣的大將,遇事也並不盲從。他想了想,試探地對皇太極說出自己的疑慮:

“四貝勒,隻是僅以五百飛騎兵去往界藩,人力恐怕不足以截斷河流,因為據我所知,渾河在界藩城附近流勢轉緩,河麵因此也變為半裏餘寬,要想截斷這麼寬的河流,還要能夠及時重新決開,沒有幾千之眾是不行的。四貝勒,實在不行的話,我們這兩千人都去算了!”

代善聽了扈爾漢的話,也關切地問皇太極:

“扈將軍言之有理,還是全軍齊發吧?”

皇太極胸有成竹地說道:

“啊,人力不須擔憂。你們忘了,去年四月我軍攻打撫順關,曾經在界藩城駐過兵馬,當時覺得這座小城地勢非常險要,是扼在明軍由撫順關東來必經之路上的一隻巨掌。隻是城垣破敗、屋宇敝陋,一不能屯兵、二不堪禦敵,因此,父汗決定修繕建築、鞏固城防,為此,特地從建州本部征集了一萬五千餘民工日夜施工,現在已將近完工,但民工還在界藩,正好可以協助截流。不光如此,界藩現在還有四百守城兵呢,也可以跟我們的五百飛騎兵一起來對付杜鬆!至於我們剩下的兵馬,隨後也向界藩方向進發,放心,杜鬆不會讓我們閑著的!哈哈哈哈!”

代善、扈爾漢聽到這裏,心裏的石頭算是落了地。三人遂又商議了一些細節,包括兵將的分派等等。

一切停當之後,代善跨上戰馬,威風凜凜地喝道:

“吐倫世聽令!命你率五百飛騎兵,火速疾馳界藩城,抵達之後,盡遣城中壯工到上遊截流蓄水,待杜鬆軍渡河到一半時,再決開堤壩,放水淹敵!”

皇太極帳下的得力將領吐倫世一聽,大貝勒把這樣要緊的任務交給自己,頓時備感振奮,雄聲應道:“末將得令!”

看著吐倫世領著五百飛騎兵絕塵而去,大貝勒代善又向身邊剩下的一千五百兵將下令道:

“其餘兵將緩轡而行,邊西行邊等待汗王大軍!”

“喳!”

明西路軍統帥杜鬆領著三萬五千人馬,此刻正沿著渾河西北岸,浩浩蕩蕩地向東北方向迸發。

杜鬆望著身邊奔騰的渾河,渴望立功的心情十分追切。他因為性情耿魯,得罪了上司,被革職回家。若不是朝廷此次對後金用兵缺少能征慣戰的將領,恐怕他這一輩子也就老死在田畝之間了。現在既然天賜良機,讓自己重又披鐵甲、統雄兵,自然不能輕易放過這個為國效力的機會!他恨不得立時兵臨赫圖阿拉城下,生擒奴酋。也正因為如此,他才擅自命令自己統領的西路軍比楊鎬給各路軍約定的時間提前一天出發。他現在滿腦子想的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