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日近午時分,後金全軍成功渡過太子河,和遼陽相距僅僅十裏。就在這個時候,探馬來報:明軍五萬人馬在城外進行阻擋,排兵列陣。
努爾哈赤命三貝勒莽古爾泰、四貝勒皇太極、大將扈爾漢率兩萬人馬從正麵對明營發起進攻,而代善、阿敏兩位貝勒則率兵從兩邊進行側擊。
皇太極縱馬往前飛奔,看著離明營隻有二三箭地,令盾牌手在前,弓箭手居中,騎兵跟後,向前推進。
這時,明軍的大炮響了。明軍的弓箭也雨點般地射過來。後金軍雖有傷亡,由於早有防備,並沒有大的損失,皇太極命令弓箭手同時開弓放箭,明軍急於躲避弓箭,為後金軍創造了機會。皇太極大喊一聲:
“衝!”後金騎兵如狂飆突進,以迅雷之勢殺人明軍大營。莽古爾泰隨後跟進。
皇太極衝入明軍之中,大鐵槍左挑右殺,如龍出水,如虎下山,無人能擋。莽古爾泰更是凶猛,大刀上下翻飛,無數明軍士兵被他砍倒在地。這時,明軍左右兩營也開始大亂,代善、阿敏的人馬也衝殺過來。
明軍無法抵擋後金軍的猛烈衝殺,開始向後敗退。
努爾哈赤首戰告捷,心中很是高興,下令在城外五裏安下營寨,明日再行攻城。
三月二十日。曙光剛露。
遼東經略袁應泰料定今日努爾哈赤必來攻城。他不想坐待,一直想在城外與敵決戰。所以天剛亮,他便統率三軍在東門外展開了陣勢。
努爾哈赤見明軍出城列陣,正中下懷,毫不遲疑,便命莽古爾泰率軍攻打明陣。
袁應泰立馬陣中,見上萬名後金兵越過壕塹衝過來,便下令放炮轟擊。
頓時,明軍陣前的上百門大炮一起轟響起來,隻見煙霧騰天,塵土飛揚,然而後金軍的進攻並沒有停止,戰馬依舊向前飛馳,喊殺聲越來越近。在硝煙彌漫中,七千精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衝殺過去,明軍正要放炮射箭,騎兵的大刀已經砍在他們頭上。
七千騎兵把明軍衝得七零八落,紛紛逃散,總兵梁仲善見陣腳大亂,便率隊衝上來。他揮刀砍死一名後金騎兵,正要與一個後金軍的牛錄額真拚鬥,忽見一個黑臉將領如旋風般衝到近前,原來是三貝勒莽古爾泰,莽古爾泰也認出梁仲善,大笑一聲:
“哈哈,原來是手下敗將,看你今日還往哪兒跑!”
說罷,舉刀就剁,梁仲善舉刀相迎。沒幾個回合,隻聽“當”的一聲,梁仲善的刀便又飛了出去。他見勢不妙,撥馬想跑,莽古爾泰手疾眼快,一提絲韁,戰馬往前一竄,就到了梁仲善的前頭,然後掄起大刀就朝梁仲善脖頸砍來,這回是來不及躲了,隻聽“喀嚓”一聲,梁仲善人頭落地,死屍栽於馬下。
明軍見總兵被殺,嚇得魂飛天外,掉轉馬頭就往回跑。騎兵一敗,步兵更支持不住,也跟著向後奔逃。
袁應泰見敵軍來勢凶猛,惟恐敵軍乘亂攻進城內,便下令退回城中,關閉城門,嚴加防範。
努爾哈赤見明軍退回城中,心想:不能給敵軍以喘息之機,須趁勢攻城。便令皇太極和代善從西門攻打,莽古爾泰和阿敏從東門攻打。
至傍晚時分,後金軍已經把城外明軍大部分消滅。城下全是手執刀槍的後金軍兵。他們一邊向城上放炮、射箭,一邊架設雲梯,呼號著向城上攀登。
城上明軍奮力死守,滾木礌石、火罐灰瓶,如雨點般向攻城的後金兵砸去,弓箭手、火銃手也拚命往下射擊。然而,這些都沒能阻擋後金軍猛烈的進攻。就在明軍將士奮力守城時,監司高出、朱維曜、胡嘉棟與督餉郎中傅國等卻趁混亂之機,從東北角越城逃走了。
袁應泰聞報後,隻是長歎一聲:
“唉,我大明王朝怎麼會有如此敗類……”
天黑之後,後金軍的進攻並沒減弱,並且已有數百後金軍爬上西城城牆,正與明軍廝殺。
入夜,從西城爬上去的後金士兵越來越多,城牆上喊殺陣陣。明軍在總兵崔儒秀督戰下奮力抵擋,同時速報袁應泰派兵來援。
此時,汗王努爾哈赤已經接到稟報。他一麵傳令皇太極繼續在西城擴大戰果,一麵調兵遣將,準備對沈陽發起總攻。
這時,後金負責諜報事宜的撫順額駙李永芳前來稟告,說遼陽城內的細作已經探明了明軍防守情況,他們決定點著明軍火藥庫、糧草場,以策應大軍攻城。
努爾哈赤聽後自是高興不已,隨即命令諸貝勒、大臣全線出擊,攻占遼陽城。
這時天已大亮。沿著幾十裏的城垣,到處擠滿了攻城的後金兵。一排排雲梯搭在城牆上,無數的後金兵手執大刀拚命向上攀登。城上守軍則向城下發射火銃、火箭,用長矛刺殺爬城的後金兵。遼陽城的周圍,炮聲轟鳴,硝煙彌漫,喊殺聲、慘叫聲、兵器聲、螺號聲、戰鼓聲,各種響聲交織在一起,震天動地,響徹雲霄。
遼東經略袁應泰、巡按禦史張銓都站在城上,臨危不懼地指揮守軍抵擋敵兵的進攻。尤其張銓,別看是文官,可毫無懼色,手拿長矛,來往穿梭,刺殺爬上來的後金士兵。明軍皆為其英勇所動,無不奮力拚殺,以死殉國。
正在這時,忽聽“轟隆隆”、“轟隆隆”的幾聲巨響,震得全城顫抖,人心發顫。南門方向火光衝天,濃煙陣陣。
袁應泰大吃一驚,扭頭一看,隻見城中烈焰騰騰,高達十幾丈,把天空都照紅了。
火藥庫、草料場均遭大火,明軍士氣大落,紛紛向後敗退。這時又有士卒來報,後金軍已攻破西門、南門,並向城中殺來。
袁應泰知道大勢已去,從腰間抽出寶劍,往頸上一橫,自殺殉國了。
分守道何延魁見城池已破,急急奔回家中,到後宅拉著他的夫人、小姐跑到後花園,三人一起投井而死。
總兵朱萬良揮刀往來突圍,力殺十七人後,力盡氣竭,負傷墜馬,猶大呼“殺賊”,終被後金軍亂刀砍死。
遼陽城內的總兵、參將、偏將、遊擊皆戰死。數萬守軍也被分割殲滅。
而此時的巡按府內。張銓身穿大明三品官服,頭戴烏紗,在大堂上正襟危坐,二目圓睜,一動不動。
門外一陣嘈雜,幾名後金兵闖進來。
張銓毫無懼色,仍舊坐在那裏。
後金兵舉刀喝問:
“你是何人?還不跪地投降!”
張銓目不斜視,厲聲說道:
“要殺要剮,趕快動手,何須多問!”
後金兵見這個明朝文官如此傲慢,十分氣惱,舉刀就砍。
“住手!”門外傳來一聲喝斥。後金兵忙停住手,隻見李永芳邁步走進來。他走到張銓跟前,上前施禮道:
“張大人,末將李永芳給您施禮了。”
張銓見一個四十多歲的後金軍將官站在眼前,聽說是叛將李永芳,鼻子哼了一聲,罵道:
“無恥之徒,大明的敗類!”
李永芳並不生氣,皮笑肉不笑地說道:
“張大人此言差矣。自古道:‘良禽擇木而棲,良臣擇主而事。’當今明帝昏庸腐朽,宦官橫行霸道、作惡多端,朝廷官員互相傾軋,害得民不聊生,紛紛起來造反。這樣的皇上你還保他做甚?你為他盡忠,又有何益?我主汗王,英明蓋世,聖明賢能。這樣的明主你不投,還等什麼呢?”
張銓猛然站起,用手一指李永芳,喝道:
“李永芳,你認賊做父,背叛朝廷,為虎作倀,與奴酋一起屠殺我遼東軍民,像你這等亂臣賊子,還有何麵目活在世上!我張銓乃朝廷命官,豈能像你一般!”
李永芳見張銓態度十分強硬,知道無法勸降,命人將他看押起來,等候發落。
此時,日已偏西,遼陽城的戰鬥已基本結束。隻有城內外的幾個地方還有明軍抵抗,但由於寡不敵眾,最終被後金軍全部斬殺了。
汗王努爾哈赤率隊從東門進入遼陽城。
努爾哈赤進入大堂坐在虎皮椅上,眾貝勒大臣也分兩列坐下。
這時,範文程上前啟奏道:
“稟汗王爺,遼陽城破,我軍奪得明府大批金銀、綢緞,現均已入庫查封,另有兵器、盔甲數萬件正在派人清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