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悲忠良叛將附勢 袁崇煥率將附邊(2 / 3)

孫得功一聽努爾哈赤召見,下意識地擦幹眼淚,扶了扶頭上盔甲,跨出門來。家人見此急忙追出:

“大人,老太爺怎麼辦?”

“呀,我怎麼忘了,你去買口棺材。要最好的,然後將老太爺埋到後山。記住別人問起就說老太爺昨天不適,暴病身亡。”

說罷,急匆匆奔向巡撫衙門。將老父忘記,腦海中隻有汗王昨天對他的微笑。

王化貞狼狽逃進山海關,如喪家之犬,如漏網之魚。他稍在山海關休息片刻,就催馬奔向京師,找魏忠賢去了。

王化貞經此劫難,也感到自己無能,錯看孫得功,低看了熊廷弼。如今廣寧城失陷,朝廷怪下來,必將滿門抄斬。怕死之心,促使他厚下臉皮去找魏忠賢。前方戰事,朝廷早已知曉。魏忠賢也覺得王化貞為自己丟盡了臉,正不知該如何向熹宗稟報。

幾日來,熹宗心情一直不好,因為一件木具他怎麼也做不好,整日閉門不出。

魏忠賢也落得個清閑,索性也不去稟報了。

王化貞進了京城,直奔魏府。魏忠賢抬頭見他,氣不打一處來:

“王巡撫此番來見我,可是向我報喜嗎?”

王化貞心中一哆嗦:

“小人前來請罪,還望九千歲在皇上麵前美言幾句,饒小人不死吧。”

“如今敗局已定,我怎麼管得了你。”

“九千歲,我一進京,就想找到您老,下臣是您的一條狗,如今您不救,誰還管呢。”

“一條狗,”魏忠賢自言了一遍,“一條廢狗。”他麵露鄙夷之色。不過王化貞的“一條狗”也確實提醒了他,不管怎樣,王化貞是客魏黨人,殺了他,自然自己的威信就被動搖了。

這樣,豈不是自家院裏打架,讓外人看笑話嗎?當初是自己推薦王化貞去做巡撫,目的是為了鉗製熊廷弼。如今若殺王化貞,皇上對自己豈不也不信任了嗎?想到這兒,他麵部呈現了一點暖意。

善於察言觀色的王化貞豈能放過這個機會,忙再跪下:

“小人這次已知罪,下次定會將功補罪。”

魏忠賢點了點頭。不過他想,如果饒了王化貞,那誰來當此替罪羊呢?他問道:

“王化貞,你是如何逃出廣寧的?”

“是參軍江朝棟將小人救出,可惜他為小人而中箭身亡了。後是由熊經略將臣護送到山海關。”

“哦,熊經略,他如今在幹什麼呢?大敵當前,他竟臨陣脫逃。軍事部署不當,才導致今日之惡果,廣寧失守,他熊廷弼又豈能脫得了幹係?”

王化貞一聽,心中也不禁暗為熊廷弼叫苦。但一想到如果找不出替罪羊,自己必死無疑。此時的熊廷弼還在護送潰散的軍民往山海關行進。數十萬遼西難民攜妻抱子,手提包裹,皆汙頭垢麵,麵容憔悴,啼哭之聲,驚天動地。

不久,皇帝降旨,熊廷弼被捕,陷於獄中。朝臣中有敢直言為他伸冤的,皆遭魏黨毒手,致使朝中上下無人敢言此事。許多大臣看到忠義之人遭此禍患,似乎也看到了自己的下場。天啟五年即天命十年(1625年)八月,熊廷弼慷慨赴市。那天,天空陰沉,烏雲密布,忽狂風大作,雷電交加。熊廷弼仰天疾呼:

“老夫死不瞑目!”

熊廷弼含冤而死,明廷竟暴屍不葬。朝廷這種愚蠢凶殘的舉動,絲毫無助於挽回敗局,反而大失人心。熊廷弼的被殺,不但使明朝失去了一位傑出的統帥,而且替後金除去了一個與之抗衡的勁敵。

努爾哈赤因“策反”之計的成功,輕易取了廣寧。接著連陷義州、平陽橋、西興堡、錦州、鐵場氣大淩河、錦安、石屯衛、團山、鎮寧、鎮過、鎮安、鎮靜、鎮邊、大清堡、大康、鎮武堡、北鎮堡、閭陽驛、十三山驛、小淩河、格山、杏山、牽馬嶺、成家堡、正安、錦昌、中安、錦彝、大靜、大寧、大平、大安、大定、大茂、大勝、大鎮、大福、大興、盤山驛、鄂柘堡、百土廠、塔山堡、中安堡、雙台堡等四十餘城堡。

後金軍所到之處殺伐擄掠,他們將由廣寧等地得到的百萬餉帑、糧食、軍器、火藥、馬牛、布匹、絲帛等運回遼陽,並把遼河以西的人民驅趕到河東。

努爾哈赤二十五歲征戰,到如今已四十餘年,他達到了自己戎馬生涯的頂峰。遼河流域成了他的領地。

為祝賀這一勝利,努爾哈赤命福晉們從遼陽出發到廣寧。二月十一日,福晉們在貝勒護送下出發,十四日來到廣寧。

整裝完畢,大福晉帶領眾福晉在鋪設紅毯的衙門裏,向坐在衙署正位的後金汗努爾哈赤款款下拜,叩賀汗王功高蓋世。十七日,後金汗在福晉們的陪伴下返回遼陽。

幾天後,後金軍放火燒毀了廣寧城。

北京宣布戒嚴,進入緊急狀態。

禦史左光鬥,推薦東閣大學士孫承宗督理軍務。熹宗準奏,遂命孫承宗為兵部尚書,主持遼東軍事。孫承宗,字稚繩,高陽人。孫承宗長得虎背熊腰,人高馬大,連鬢胡子。與人說話時,聲音洪亮得都震動牆壁。萬曆三十二年,孫承宗中進士,授編修。天啟帝即位,以左庶子充任日講官。剛開始時,天啟帝每聽孫承宗講授,總是說“開心”,因此孫承宗更加對熹宗忠心。

孫承宗從遼陽、廣寧失守中引出的一條覆車之鑒是,應當選邊將、重將權。東閣大學士兵部尚書孫承宗遴選和器重既沉穩又有氣略的傑出將領就是袁崇煥。

袁崇煥,字無素,號自如,廣西藤縣人。“煥”是明亮顯赫、光彩輝煌,“崇”是直率的質樸,是自然的本性。袁崇煥明亮如熊熊大火般的一生,我行我素的性格,揮灑自如的作風,的確人如其名。

袁崇煥原是個書生,會做詩,字寫得很好,文章也有氣勢。萬曆四十七年也即天命四年,袁崇煥中進士,授邵武知縣,可見八股文做得不錯,詩雲子日背得很熟。

袁崇煥少年時便以“豪士”自許,喜歡旅行。他中了舉人後再考進士,多次落第,每次上北京應試,總是乘機遊曆,幾乎踏遍了半個中國。最喜歡和好朋友通宵不睡地談天說地。談話的內容往往涉及兵戈戰陣之事。

袁崇煥為人慷慨,富有膽略,性豪爽、機敏,善於騎藝,特別好談兵。每碰到談軍事之事頭頭是道者,便與之拜為兄弟,肝膽相照,對天發誓“不能同生,隻求共死”。袁崇煥任閩中縣令時,非常關心遼地的軍事形勢,每天和年老退伍的軍官士卒談論兵法,向他們請教邊疆上的軍事情況,在年輕時就有誌於去辦理邊疆事務。

天啟二年即天命七年正月,袁崇煥到北京述職。他平日很喜歡高談闊論,在北京和友人談話時,發表了一些對遼東軍事的見解,很是中肯,引起禦史侯恂的注意。

關外局勢吃緊的時候,京師謠言滿天飛。局勢越不利,謠言越多,這是人類社會的通例,就在京師人心惶惶的時候,袁崇煥騎了一匹馬,孤身一人出關去考察。

這日,袁崇煥來到山海關前,仰頭一望,好一座威武的雄關。城門上一座高大的箭樓,巍然聳立於藍天白雲之間。高懸於箭樓上的“天下第一關”的巨大匾額特別引人注目。從很遠的地方,就看得十分真切。這五個大字,筆力雄厚蒼勁,與那高聳雲天、氣勢磅礴的雄關渾然一體,甚為壯觀。

袁崇煥順著城門左側的台階一步步走到城牆上,站在箭樓底下,手扶著雉堞的垛口,昂首遠望,心中不禁發出讚歎:

“好雄偉險要的關塞!”北望,是重重疊疊的燕山山脈,綿亙千裏,起伏轉折,逶迤而來;至關北五六裏處,突起高峰,氣勢非凡。那是號稱京東第一山的角山。上麵巨石嵯峨,如龍首戴角,故稱角山。此山雄偉壯觀,動人心弦,是萬裏長城翻越的第一座高山。它像一條飛騰的長龍昂首直上,順著連綿起伏的山勢飛騰而來。關城南麵是蒼茫無垠的渤海,萬裏長城自關城蜿蜒南下,在南海口急驟轉折與海岸平行,然後一頭紮進渤海裏邊。那地方,就是有名的“老龍頭”,是萬裏長城的最東起點。

山海關就聳立在這高峰滄海的山水之間,也就是萬裏長城的脖頸上,鎖住了遼薊的咽喉。關城略呈方形,在高大厚實的城牆外麵,有深且廣的護城河環衛,各門都有甕城。其形勢的險要,真正是“兩京鎖鑰無雙地,萬裏長城第一關”。據此雄關,真是萬夫莫開,固若金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