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頭子本不想帶著文姨和依萍離開哈爾濱。依萍跪在書房依舊用她那種爭奪一切,不願服輸的眼神望著老頭子:“爸爸,你不能這樣,你可以不管我,難道你也不管媽媽了嗎?心萍不在了,難道你和媽媽的感情也不在了嗎?心萍在天上看見你這樣對媽媽她會有多傷心啊。”
她的話成功的把自己和文姨送上了南下的火車,我始終不明白,陸振華曾經作為一個叱吒風雲大軍閥,為何國難當頭卻選擇了離開。
我把頭伸向車廂外麵,望著那籠罩在戰火硝煙中的哈爾濱。八歲成為陸如萍以後,我在這裏生活了八年。如今將要離開,有著些許不舍,些許留念。更多的是心疼這依舊美麗的冰城。動蕩,侵略,占領,淪陷,國破家亡……若我是男子,無論我媽如何反對,我絕技不會離開哈爾濱。我必定與這戰火硝煙中的東北三省同生死,共存亡。
此時此刻,在家國天下麵前,我恍然覺得兒女私情不過如此。國將不國,男女間的情愛又算得了什麼?
“姐姐,姐姐!”夢萍將我從思緒中拉回到現實。我知道一切都是空想。雖然陸家的孩子個個從小騎馬,用槍。可是老頭子不會輕易讓他的子女上戰場,更何況我還是個女子。
回過頭去輕輕揉了揉夢萍的頭發,現在的她不過十歲,兩條麻花辮每日清早都是我親手梳理好垂在她的胸前,一雙澄澈的大眼睛總是好奇的看著每一樣新事物。自從我媽生了爾傑以後,夢萍幾乎是由我在照顧。
“夢萍,餓了嗎?”我牽起她的手走到我們的媽麵前,他正抱著爾傑一口一口的給他喂粥,然後把他放在老頭子的大腿上。爾傑已經一歲了,不會走路,不會說話,表情呆滯,根本不像任何一個陸家的孩子那樣靈動漂亮。老頭子卻沉浸在老來得子的幸福和喜悅中,是他若手中珍寶。
爾豪在一旁看書,沒多會兒可芸便走了過來。坐在他身旁。兩個人不一會兒便嘻嘻哈哈的說開了。看得出可芸對爾豪有情,眉梢眼角的幸福和期待掩飾不了。我並不知道爾豪是如何想的,他其實就是個被我媽寵壞的大少爺。對於任何事物隻有擁不擁有,沒有需不需要。
文姨仍舊是一臉愁容,靜靜的看著窗外。依萍偎在她的身旁一雙大眼睛始終也沒有離開一旁抱著爾傑嬉戲的老頭子。那樣的眼神,就像他曾經盯著心萍的鋼琴一模一樣。
在我們這樣一個龐雜的家庭裏,老爺隻有一個,太太多,子女更多。人與人之間,沒有絕對的公平,甚至沒有相對的公平。全憑老頭子的喜好。
心萍無疑是幸運的,因為她有我們都無法比擬的容貌,這道不是說她有多美,隻是她長了一張萍萍的臉。人都說女兒是父親前世的情人。或許她便是萍萍的轉世吧。
作為子女,誰不希望能夠得到自己父母的寵愛。我媽的孩子多,除了爾傑,我們三個都不會太過引起老頭子的興趣。可是依萍不一樣,心萍的光環太過耀眼,顯得背後的她更加暗淡無光。她的渴望隱忍在心底,隻有默默的在琴房門前望著那架白色鋼琴時,她才會流露出內心的渴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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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放學以後,我依舊如往常一樣坐電車回家。沒過多久,那兩個記者便在一群身著西裝的男人的追趕下上了電車。他們倆是誰,我自然是知道的。在我和依萍之間剪不斷理還亂的何書桓,還有對我癡情一片的杜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