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我們幾個僵持不下的時候,一旁的楚老師卻開口了。
他扶了扶眼鏡,衝著我們微笑:“如萍,沒事的。我們搞新聞的人就是要有不畏強權,用事實說話的膽量。我支持學生報道真實的交戰情況,即便進了藍衣社的刑房,也不會改變我的觀點。你們去吧,不必為我費心。”
“楚老師……”我還想說什麼,他卻對我擺了擺手,轉身大步離開,旁邊兩個士兵趕緊跟了上去。那女軍官瞪了我一眼,又轉頭看著羅韶卿。後者還是一臉興趣盎然的模樣望著我。他在詫異什麼?一個戲子竟然還是個大學生!或者一個戲子竟然還有膽量攔下他們藍衣社要帶走的人!
“羅處長,請遵守你剛才的承諾。楚老師在上海新聞界也算得上元老,您身為新聞處的處長,尊重前輩的道理還是明白的吧。”既然楚老師都無所畏懼的跟著他們離開,我也隻好盡量心平氣和的與羅韶卿談條件,盡量不讓他在藍衣社吃虧,可惜,我自己也明白這幾乎是徒勞。
“放心吧!”他轉身走了幾步,又回過頭來深深的望著我笑得一臉促狹:“有機會一定要欣賞‘淡淡妝,天然樣’的陸小姐演繹‘一生兒愛好是天然的杜麗娘’。”語畢,他便帶著他的女同事闊步離開。
我咬了咬嘴唇,實在是想不通到底是哪裏招惹到這位紈絝公子了。他要如此不分場合不分地點的奚落我。
何書桓拍了拍我的肩:“如萍,你沒事吧?”
我搖搖頭,正想叫他們去忙正事,一轉頭卻看見了依萍和一個漂亮姑娘站在不遠處好整以暇的望著這邊。
她牽著女伴的手走過來,瞪著眼睛打量我們所有人,然後目光停在我身上冷笑兩聲說道:“大小姐,這是招惹到哪位達官貴人了。不會是要被人搶回家作九姨太吧。”
爾豪聽著她這句連帶著把我和我媽一起羞辱的話,立刻就沉了臉色:“依萍你說話客氣一點。”
“你們那邊的人何時對我客氣過?哼!如萍,難道你也要學雪姨從戲台子上嫁入豪門作姨太太。”依萍豎起了她所有的刺,把自己裹起來攻擊每一個她碰到的人。
旁邊的漂亮姑娘或許就是方瑜,她還穿著色彩斑斕的圍裙,想必是剛從畫室出來吧。她伸手拉了拉依萍的衣角,小聲道:“依萍你別這樣,我們還是先去籌錢吧。”
爾豪的手因為氣氛而緊握成拳,一旁的杜飛拉著他,生怕他一個激動伸手跟個姑娘動手。何書桓一副彬彬有禮的模樣站出來和依萍打招呼:“這是另一位陸小姐吧,不知你還記不記得我,上次你和如萍還去過我家?”
“不記得,凡是和那邊有關係的人我統統不認識。”依萍拉著方瑜往前走,經過我們身邊的時候,我卻拉住了她:“你等一下。”
我走到爾豪他們三個人跟前:“你們身上有多少錢先借給我。”
我把四個人身上所有的錢都塞進了依萍手裏:“別去伸手向陌生人乞討,丟陸家的人。這錢你拿著,不是給你,隻是不要委屈了文姨。她這樣為了你的意氣用事而吃苦,你不心疼我還有些舍不得。”
她不出意外的把錢砸在我的臉上,怒不可遏的指著我的鼻子罵道:“我就是找陌生人乞討,我也不會接受陸家的施舍。你心疼我媽?你是覺得我媽還不夠慘吧,看看你媽,再看看我媽,看看你這個眾人捧著的陸小姐,再看看我這個落魄潦倒的陸依萍。有誰會相信我們是姐妹。”她轉頭指著杜飛和何書桓:“你們相信嗎?這位身著蘇繡旗袍,一個鐲子要20塊錢,現在正在大學裏接受高等教育的陸小姐和我竟然是親姐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