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月神情緊張起來:“寄了沒?”
我拍拍包:“還沒來得及,想等你修完再寄。”
藍月鬆了口氣,說:“我的小祖宗啊,你可真能作,這稿子不能往上發,更不能寄給江城老大。”
“為啥?憑啥?”我說。
藍月看著我:“知不知道你在作死!我不同意你這麼做。”
“我怎麼就作死了?我寫的是事實。”我說。
藍月的神色嚴肅起來,看著我說:“你真糊塗,太荒唐了,虧你還是老記者,腦子怎麼就這麼沒數呢?我給你說,你這稿子在我這關通不過,我不會給你簽發的,你有沒有想過稿子發出後會帶來什麼後果?”
我說:“咋了?給東州的報紙,即使不能發正報,發內參也行的,起碼可以糾正江城的某些不正確做法。”
藍月說:“你這稿子給東州的報紙,不管正報還是內參,都不會輕易發的,東州報紙曝光的原則,一般是低級別的,江城這級別的一般不會曝光,而且即使是低級別的,也是有選擇的少量。”
我說:“那也不一定,也有可能發出來的,不試你怎麼知道發不出來呢?”
藍月說:“如果真發出來,你知道後果會多嚴重嗎?你要記住,你身在江城,你是江城報社的人,你曝光江城的事是自尋死路,不但會葬送自己的前途,還會牽連一些人,這些人包括丁主任、馮總,甚至還有我,當然最慘的一定是你。還有,你這麼做,大家受牽連能起作用也算值,我可以明確告訴你,你這東西即使在東州的報紙或者內參發出來,也不會起任何作用。”
“為什麼?”我說。
藍月說:“創城是東州那邊的要求,江城的做法在東州早就開了先例,東州早就砸了所有三輪,江城不過是在模仿而已。東州的做法是得到上麵充分肯定的,正因如此,江城才敢這麼放手幹。你捅這個馬蜂窩,不但解決不了問題,自己還會被馬峰蟄個鼻青臉腫。”
我說:“可江城的創城小組會我參加過,主要負責人在會上說要文明規範三輪運營秩序,但沒說要砸人家的車。”
藍月說:“開會歸開會,講話歸講話,但下麵執行的是要深刻領會上麵講話意圖的,上麵當然不會說得那麼露骨,你不記得主要負責人還說過一句嗎,說要采取一切果斷措施整治市麵露頭醜,把影響江城形象的東西徹底抹掉,在創城這事上,哪個部門做事不得力,給創城抹黑,就撤哪個部門一把的職。這話什麼意思你不明白可以理解,但那些相關部門的人是一定能夠領會的。
老大是創城小組組長,他要的是快速出效果,這是他任期內的重要業績之一,這時候你寫這麼一篇稿子,給他寄這麼一封信,和上麵唱對台戲,你說是不是找死?不但解決不了任何問題,還會把自己和相關的人都搭進去。就憑這一點,就可以完全葬送你今後的所有前途,有關部門就可以將你徹底封殺,你以前的所有努力全部付之東流。你說這麼做值不值得?”
我沉默不語。
藍月緩和了下語氣說:“當然,我毫不懷疑你的出發點是善良的正義的,其實三輪車事誌遠和我說過,我也很同情他們的遭遇,也很讚賞老五和誌遠的做法,但你要知道,有些事到了一定的高度,是我們不能解決了的,也不是憑一篇稿子和一封信就能解決的。
我們這圈子博大精深,其中奧妙無窮錯綜複雜,做事光憑一顆善良的心和熾熱的情是解決不了問題的,有些事我們隻能觀望,隻能同情和無奈,我這麼說不是要明哲保身,而是不想在問題解決不了的情況下,再把自己搭進去,那很不值。”
我重重出了口氣。
藍月又說:“還有,我可以明白地告訴你,即使這稿子我給你通過發到東州去了,隻要這稿子到了東州的報社,在沒有發出前,很快丁主任或者江城的主要負責人就會知道這事,東州報社編輯部的不少人與丁主任和江城負責人關係很悉的,會直接給他們通氣,那時倒黴的就是我和你,我們一起倒黴,你這麼做無異於拿雞蛋碰石頭,自毀前程!”
我說:“那咋辦?那些拉三輪的就活該倒黴?”
藍月說:“現在沒有什麼好辦法,隻能等創城成功,上麵有了成績之後,那時如果拉三輪車的積極反映,上麵或許會鬆鬆口子。現在是絕無可能,上麵這次創城的決心很大,誌在必得,誰捅漏子就是以卵擊石,自我毀滅。”
我說:“那那些三輪都白砸了?”
藍月點點頭。
我歎了口氣:“這世道真特麼不公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