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八章 決定(3 / 3)

然後,緩緩倒在了身側的枕上,抿起了唇角,清秀麵容上很難判定露出的到底是冷笑還是微笑,隻聽得喃喃細語:“我很累了,真的……”

緊緊地抿住薄唇,錦甌用盡自己全部的力量才抑製住了擁抱住她的衝動,最後,淡然地苦笑,輕輕用指微弱地撫摩過她消瘦的麵,帶了絲細微的心疼。

“睡吧。”

隻是把錦被的被角小心地掖好,沉默地凝視著陽光之下似乎在閉目熟睡的女子。

許久許久,確定她熟睡之後,突然,胸膛之中升騰起了猛烈的感情。

“朕知道你為什麼回宮,害怕他會有危險嗎?沒有被毒死真是可惜啊……”

她會屬於他的。

完完全全不會再有人來分享,即使隻是名義上的。

看似淡漠的麵孔下,他的心卻是千思百轉地沸騰情感,謀劃著某種東西。

然後,像是想出了什麼一樣,他冷酷地挑起唇角,微笑。

本來早該啟程的悱熔,卻因為錦瓔來勢洶洶的病情,延誤下了行程。

直到一個半月之後,身體漸好的錦瓔在悱熔的陪伴下來到乾宮向錦甌辭行。

宮人引著他們無聲步入殿中,黎帝錦甌與夜宴在榻上相坐對弈。

跪拜賜座,聽到他們要辭行歸國,錦甌淡淡地應了一聲,便不再言語。

宮人奉上茶,錦瓔和悱熔便在一旁靜靜地品著茶。

盞中的是新貢上的碧螺春,茶色碧青如翡翠,映在那秘瓷一色的茶盞上,綠意嫣然。

星羅棋盤旁邊的兩人,出手極慢。銅漏流沙,待得銅爐中的沈水香燃盡,盞中茶亦是涼透了時,錦甌才緩緩開口道:

“錦瓔,瘦了很多,要是身體不適就再留在鏡安將養些時日吧。”

“謝皇兄關心,臣妹已經好多了。”模糊地微笑了一下,錦瓔躬身回道,鳳冠珠珞下那明麗的眼不經意地掃過手執黑子的女子。

榻邊的女子正垂眸凝思著僵持的棋局,金鑲玉步搖釵端上如翅,鑲著精琢玉片穗珞垂墜在鬢間。

長窗外日正中天,透進一縷強暉,映在棋盤之上。晶瑩剔透的手指從外罩的嫩綠到淺黃的重蓮紗罩衫廣袖中探出,捏著圓潤烏黑的棋子,豐腴了些的清秀麵上,顰眉思考著,似是並沒有看見她一般。

悱熔也在看著夜宴,獸爐中焚著的沈水香,悠悠襲來,暗香散入她的衣袖發間。也許是距離較近,他還能隱約聞到混合著她體香的幽香。

“皇上,臣今日一是前來辭行,二是來送皇上一件大禮。”

悱熔似乎無法忍受夜宴的視而不見,站起身大聲回稟,朱色官袍胸前的蟒紋金繡在透過雕花窗欞而斑駁的陽光之下帶者詭異的斑斕色澤。

“這是臣的屬下前幾日在北狄擒殺一個獵物,千裏快馬驛遞到鏡安,望皇上喜歡。”

宮人上前接過他手中壇子大的正方形木匣,掀了蓋子呈到錦甌的麵前,卻在看到裏麵的東西時,驚得麵色雪白。

“哦?”

錦甌不甚在意地看了一眼,美麗的冰晶般的眸子裏頓時透出犀利的寒光,眉目間的笑意再也無法掩飾。

“真是難得你有心。皇姐,你看。”

可憐宮人隻得又顫抖著步伐,把木匣捧到夜宴的麵前。

夜宴這才抬起了墨色像是鑲嵌玄玉的眼眸,霎時麵色變得雪白,手中那枚棋子幾乎被捏碎。

匣內端端正正地盛放著一個頭顱,福王錦淵的頭顱,那眼似乎還是不瞑目地半睜著。

靜靜地沒有移開雙目,久久凝望著那匣中的頭顱,口中已經有了一絲腥甜的味道,原來嘴唇竟已被自己咬得破裂。

驀然,她身子一軟,歪倒在烏磚的地上。

“夜宴!”

錦甌頓時大驚,也顧不得一旁的人,連忙把她抱到躺椅之上。

“來人!”

一旁的錦瓔隱藏著冷笑,狀似焦慮地開口:“皇兄,悱熔也同樣精通醫術,不如……”

錦甌的麵色已經鐵青得可怕,聽到她如此說,便焦急地朝悱熔擺了一下明黃的紋龍衣袖。

“沒有時間講那些繁文縟節,悱熔你快過來!”

“是。”

錦甌坐在夜宴的身後,把她抱在懷裏。

感覺到熟悉的溫度熨帖著她的脊背,雖知不妥,但因為突如其來的眩暈,夜宴隻能無力地倚著他的胸前,微微閉闔上墨色的眼睛,感覺著一雙略粗糙的手指搭上了她的腕。

而為她診脈的悱熔,卻僵硬在那裏,一向倨傲嗜血的雙眼像是犯了錯的孩子茫然地睜大。

看著他的奇怪神色,錦甌沒有多想,以為是病得嚴重了,心中猛地一抽,急急開口問道:“怎麼了,快說!”

悱熔這時才好似回了魂一般,惶恐地回答:“長公主已經有了……兩個……兩個月的身孕。”

“什麼?!”

榻上的兩個身體都同時劇烈地一顫,夜宴的手則下意識地掐住了還搭在她腕間悱熔的手掌。

震驚地看著麵前的悱熔,秋水瀲灩的眼中流著一種蕩漾在光明與黑暗交錯之間的寒光,好似要刺透到他的心裏去。

而悱熔直直地回視著她,似乎並不怕她身後的錦甌察覺,那眼中卻是一種隱秘的巨大的喜悅。

“真的?!”

所幸錦甌並沒有發覺他們的波濤暗湧,雙手像是黑色的鷹展開了的翅,把自己心愛的女子擁在了臂彎中,他彎著嘴唇,俊美的笑容看上去卻帶著那麼巨大的歡愉。

“臣決不敢妄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