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人深受鼠害,知道蛇捕鼠對於農業有利。因此在人蛇之爭中產生的崇蛇意識又增加了新的內容。
(三)蛇與青春永駐的幻想
蛇有蛻皮的生理現象,一般兩三個月便要蛻一次皮。蛇皮膚最外邊的一層角質層是鱗片,不能隨著身體一起長大。所以每隔兩三個月,蛇長大了一些,就需要讓原來的表皮性角質鱗脫落,蛻皮以後的新鱗片比原來的鱗片大一點,這樣蛇就可以繼續長大。
上古之世的人們看到蛇扭動身體,在粗糙的地麵或樹幹上摩擦,不怕疼痛,蛻去舊皮,顯露出新的鱗片,如同再生,便會對這種現象作出種種解釋。當時的人羨慕蛇的新生,而蛇的身上寄托了人們青春永駐的幻想。人到老年無法把滿是皺紋的皮膚換掉,不能再恢複青少年時的容顏,身材也不能再長高了,對比蛇蛻舊皮的現象,有的人可能感到幾分遺憾。我們在今天流傳的民間故事中可以看到以前的人對蛇蛻皮現象的理解(詳見本書第六章、三),蛇在表麵上的長葆青春的假象,成為古人敬蛇崇蛇的又一個原因。
(四)蛇與生殖崇拜
蛇又是多產多生的動物,其中許多種蛇是卵生,也有不少種蛇是卵胎生,卵在母體內發育,由卵黃而不是由母體提供胚胎所需要的營養。卵胎生的小蛇受到母體較好的保護,一旦產出就是蛇而不是蛇卵,並且當時即可活動。因此,也有人說這類蛇是“胎生”的。無論是卵生的蛇或卵胎生的蛇都有很強的生殖能力,其中卵胎生的更能適應環境,生殖方式顯然比卵生的動物進步。
原始社會的先民們已經懂得人類自身的生產,即種族繁衍的重要,由此產生了各種形式的原始生殖崇拜。開始時,原始人憑著自己的觀察與聯想,認為某些動物或植物可能會增加自己的生殖。於是他們便模仿、食用或頻繁接觸這些動植物。當這類活動由於巧合而“應驗”時,就可能得到認同。這樣,有的動物或植物就成了人們崇拜的生殖神,蛇應該就是其中之一。
進入文明時代以後,宗法製度逐漸形成,人口的繁衍關係到家族的傳承和政治權力及財產的分配,變形的生殖崇拜的潛勢力演化為某些民間風俗。在殘存至今的崇蛇活動中,我們仍然可以看到上古生殖崇拜殘留的痕跡,關於這類情況,在本書的第七章中再作介紹。
(五)人蛇合一的神話:盤古、伏羲、女媧
人蛇之爭中出現的畏蛇、敬蛇心理和由原始人對蛇的認識而產生的崇蛇風習,導致了人蛇合一神話的出現,這些神話反映了蛇圖騰在我國原始社會時期的存在。
“圖騰”是印第安語的音譯,意為“親屬”或“標記”。氏族社會的原始人相信某種動物、植物或自然力是本氏族的祖先,或者與自己的祖先有過血的交流,可以保護自己,即以其為氏族圖騰加以愛護。有的圖騰成為崇拜的對象。有的圖騰雖不是直接崇拜對象,但氏族社會在對自然力或自然神的崇拜中常與圖騰觀念相連,圖騰物種可以說是受到間接的崇拜。有的地方,個人也可以有自己的圖騰。
在中國神話中,盤古是開天辟地的神?,據說“盤古之君,龍首蛇身”。不過這種說法出現較晚,見於《廣博物誌》卷九引三國時期徐整的《五運曆年紀》。
女媧在先秦文獻中曾見於《楚辭?天問》:“女媧有體,孰製匠之?”王逸在《天問集注》中說:“女媧人頭蛇身,一日七十化”。王延壽在《魯靈光殿賦》中說:“女媧蛇軀,伏羲鱗身”。許慎《說文解字》中說女媧是“古之聖女,化萬物者”。看來在漢代的神話傳說中,女媧這位上古時期的聖女還是人首蛇身的形象,而另一位大神伏羲的鱗身,也應是蛇身或龍身。
在漢代的畫像石墓的圖像上,常常可以看到伏羲、女媧的形象,都是人首蛇身或人首龍身。有的相對而立,有的並肩並體,尾部親昵地纏繞在一起。在傳說中,伏羲和女媧是兄妹也是夫妻,又是中國人最早的“人祖”。形象又是人蛇合一。我們由此推測,人蛇合一的傳說反映了原始社會的蛇圖騰崇拜和崇蛇習俗。漢代雖已不存在圖騰,但半人半蛇的神成了廣泛信仰的對象,折射著上古時期蛇的光彩。
在先秦典籍中並無女媧蛇體的記載,也沒有“補天”業績的傳說。而漢代的女媧是蛇身聖女,關於她的功績的神話也多了起來,這位聖女有了蛇身便得到更高的地位,曲折地反映了上古時期蛇已經升上神壇了。
人蛇合一神話傳說的基礎是原始社會中的人與蛇有過某種意義上的和諧。一件傳為甘肅出土的馬家窯文化人首形陶器蓋上,塑有一條昂首的蛇,依人首之後而立,人與蛇親密無間地相處,可能與當時的原始巫術有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