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蛇與原始巫術(2 / 2)

“《大荒經》雲:山海神皆執蛇。”操蛇之神聽到愚公與智叟的一番辯論,知道愚公移山的決心不可動搖,怕他挖山不止,於是報告了上帝。這位操蛇之神確實是人間與上帝之間的媒介,所起的作用就相當於巫師的作用,可見其確為巫師或宗教上層人物被神化的形象。

考古資料中也有一些有著操蛇之神形象的遺存,年代為戰國時期,即與《山海經》成書的年代大體一致。此類神的樣子一般是擺出一個架勢,兩手各執一蛇,似在當眾表演。符合巫師的形象。

古希臘宗教中也有握蛇的祭司,在諾薩斯發現的一件象牙和金質雕鑄女像,雙手各握一蛇,應為司蛇女神或事奉聖蛇之女祭。此物年代為公元前2000年代中期,當時希臘也流行對蛇的崇拜。這件雕鑄像的姿勢與中國操蛇之神相似,兩手分開,微上舉,兩蛇如手中的道具,神態端莊,應是以宗教神職人員如女祭之類為原型的司蛇女神。

操蛇之神和司蛇女神的出現是上古時期人蛇相爭與人蛇相對和諧狀況的集中表現。因為人與蛇有了和諧的一麵,所以能夠在一定條件下共處,甚至合作。把蛇握在手中,說明人與蛇的鬥爭中人是勝利者,在上述的圖像和雕鑄像中,人都是主體,蛇隻是道具,充其量不過是助手而已。因此,操蛇之神和司蛇女神既體現了人蛇共處,也體現了人蛇相爭,還體現了蛇的重要性和生命力。

另外,操蛇與司蛇也是後世各種降龍、乘龍之類神話故事的雛形。盡管在文獻記載中,降龍、豢龍、馭龍等故事的出現並不比操蛇之神的記載更晚,但人與蛇的相處應當與人類的出現基本同時,降伏和控製蛇總會比人們在幻想中乘龍、降龍早,因為龍這種虛構的動物是在蛇已經成為一些人心目中的神靈之後才從蛇家族中分化出來的,盡管它是超自然的,但是它畢竟源於自然。無論操蛇也好,降龍也罷,都是人類征服自然的階段性成果。

史學家吳榮曾先生認為:《山海經》中的神怪中“有不少神靈珥蛇、操蛇、踐蛇,蛇作為一種被克製的對象,或者是神身上的裝飾物,顯然處於附屬地位”。而西漢時期,情況發生了變化,“較為引人矚目的是,戰國時神靈操蛇、踐蛇之類的形象已趨於消失,而蛇身人首式的神靈則日益重要,這標誌著蛇在神話迷信中地位出現了極大的轉變。引起這一變化的原因可能和劉氏政權有關。從劉邦斬蛇的神話中看到天帝之子可以化作白蛇,似乎在豐沛一帶有崇蛇之俗。從今魯西到豫東一帶,本是上古時期太昊氏的活動地區,而太昊氏是崇拜龍或蛇的民族,人首龍身或人首蛇身神話也多盛行於這一範圍之內。”

關於太昊氏的龍蛇崇拜,我們留待後邊討論。吳先生提出的戰國至漢代蛇在神話迷信中的地位的大轉變,是一個值得重視的問題。我們認為,這個大轉變應該是蛇在神話迷信中的地位的第二個大轉變。在原始社會時期,蛇由一般動物到被尊崇,後來取得了在神話迷信中的地位。隨著文明時代的到來,圖騰崇拜隻剩殘餘,而巫術中的蛇繼續發揮著作用,蛇的地位下降,雖有靈氣、神氣,但失去了昔日的大部分靈光。這是第一次大轉變。西漢時期,由於最高統治者出生於崇蛇傳統根深蒂固的地區,所以發生了第二次大轉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