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什麼時候,已經不知不覺地來到紅磚房門前。隱隱約約我看到一個纖細的身影,鄰家的院燈淡淡地映出她婉秀的輪廓。我慢慢地走向她,我想,可能是苗圃吧?才過一個月,此時已記不清她的麵容了。

“苗圃,是你嗎?”快到的時候,我問。

“不是,我是袁娜。這麼晚了你去哪裏了?你不來我差點就走了。”袁娜說。

“你怎麼在這裏?”我走上前。袁娜抱抱我,我感覺不到溫暖,世界很冰涼。

“我回去就過了年,看看我爸媽,才從成都趕來,要上班啊。”袁娜低聲說。

“好冷啊,進去說吧。”我拉起袁娜要進紅磚房。

“不行,萬一苗圃回來呢?”袁娜拖住我說。

“她不會回來了。”我輕聲說,自己都感覺很憂傷。

“怎麼了?”袁娜問我。

“不知道。”我歎息道。

“去我那裏吧,我那裏有暖氣,比你這裏暖和。”袁娜拉起我就走。

在袁娜的宿舍裏,我不停杯地喝酒,我告訴袁娜,苗圃她變心了。袁娜一聲不響地陪我喝,我看出她眼睛裏有一絲亮晶晶的東西。

“你別亂想,也許他們看錯了,或許是王譯呢?他也戴著眼鏡啊。”袁娜安慰我。

“怎麼會,如果是王譯,豬和陳俊會看錯?”我喝著酒,心情沮喪到了極點。

那一夜,我酩酊大醉。袁娜扶我到床上,蓋上被子,我睡著了。

我很清楚地記得,苗圃曾對我說過,在婚姻問題上她不想將就,她說:“有的人雖然很有錢,但我更注重人的素質,如果遇到個有錢人就隨便嫁了,那豈不是把自己賣了嗎?我是個自立的女孩,成家後我要繼續幹自己的事業,我不當空話婦女。我有自己的尊嚴,我愛的人必須尊重我,我們兩人之間不應該存在大於號和小於號的問題。”當時,聽了苗圃說的一這一番話,我對她敬意一夜之間暴漲起來。

她怎麼會?苗圃怎麼會愛上別的男孩?我們才分開短短一個月,我們的愛情就這麼不堪一擊?第二天醒來,我臉都沒洗,跌跌撞撞地跑向紅磚房。房間裏空空的,牆壁上還掛著苗圃寒假前作的油畫《西安的雨天》。一連幾天,我給苗圃打手機,關機。發短信,杳無音信。

不喜歡聽音樂的我,耳朵裏塞著MP4耳機,從未摘下來,所有憂傷的不憂傷的歌我都聽了一遍又一遍。胡茬子越來越長了,對著鏡子看一看,我突然發現自己顯得蒼老了。

五十四

春天真的來了,一場春雨給這座古老的城市注入了新的生機,勃勃生機。

我常常在落雨的時候想起苗圃,包括我們的相識,以及以前那些讓我難忘的日子。

在久雨初晴的這樣一個周末,一個人躲在紅磚房裏,靜靜地聽鄭源的《讓過去成為過去》,輕輕地舔著自己的心頭的傷痕。點一盞香熏燈,聽著的一首首情歌,啜一杯苦澀的咖啡,嗅一嗅那束早已幹枯卻馨香猶存的幹花,苗圃,還有那些往事,就那麼輕盈又沉重地跳出來,還有那些不該說卻說了的話,不該做卻做了的事,不該愛卻愛了的人……都不約而同地一起來重重地敲擊著記憶的小窗。

在這之前,我們在一次簡單而陌生的邂逅以後,她在成都,我在西安,我們有過一段漫長的飛雁鴻書的歲月,在伊妹兒中,我們都回避著一種隱藏在心底的情感,我怕影響到她的學習,在我眼裏,她是個孩子。她說,每次放學的時候都要在學校的收發室門前停留很久,看有沒有我的信,而每次都很失望。她說,好不容易能收到我的信,每次看了都沒勁,信裏總是強調她要好好學習,還有就是不忘記都要說一句:“你還小,學習第一哦。”她說以後就怕我寫信給她了。而她寫給我的信卻很多,那時候我和豬住同一宿舍,我們班的信都是由袁娜來分發的,每次給我信時她就會問我,“這是誰啊?怎麼寫信就象發傳真似的,那麼快。”這個時候是我最幸福的時候。

按照我們的約定,我要去有她的成都看她。要見麵的日子如期而至,我匆匆去了成都,又一次匆匆找到了王譯,他是在校外租的房子,就住在離苗圃讀書不遠的地方,我們可以時常在一起。

那年她18歲,烏黑的長發自然地垂落在她的背後,朝氣映襯出她的活潑,爛漫青春的臉上透露著一絲嫵媚,第一次看到我,苗圃說:“小南,我長大了。”她習慣於叫我“小南”,而我還是叫她“苗圃”。

那一年我頻繁逃課,因為王譯告訴我說,成都文化館在招民間文學的兼職編輯,隻要發表過一些作品的,就可以錄用。為了能給父母減少一些經濟負擔,我決定去應聘這個監兼職編輯。我很有把握地去找王譯,結果還真的被錄用了,當時麵試我的是一位副館長,認真的看了我帶的一些作品剪報,說我年紀小小就有這樣的成績,實在難得,沒有經過筆試就直接錄用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