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電話裏哭著說:“老爸,我想老媽了,我想回家啦。”

老爸大聲說:“你媽她很好,不要操心,你要安心工作啊。”

“老爸,這不是過年了啊,我想回去過年啊。”我哽咽著說。

“幺兒哦!年好過,日子難過啊!”老爸歎息道,“將來有了穩定的工作,有了好的收入,那時候天天過年都行啊。光陰和刀子一樣,日子是實實在在的,一天三頓飯,頓頓都少不了,你要為自己打算好,你還要娶媳婦,買房子,將來也會有孩子,你要知道生活的難處。爸媽都老了,管不了你一輩子。你快畢業了,以後就要靠你自己了!”

想著老爸說的話,我心裏又委屈又感動,老爸不管我了,要我獨立,我像一隻被母獅逐出家門的小獅子,要完全靠自己了,學會捕食和生存,學會麵對任何艱難和險阻。是啊,這光陰可不就像刀子一樣嗎,來不得半點虛假。想想這半年來自己實習、打零工的這段日子,為生活疲於奔命的我,那可不是就是實實在在的嗎。

七十四

又開學了,這是大四的最後一個學期。除了零零星星幾個刻苦學習準備靠研讀博的看上去十分木訥的學生外,其餘的全都去打工就業了,隻等著取畢業證書,我也不例外,之所以見我常常在校園裏溜達,那是因為我住在學校附近而已。

陳俊開車來紅磚房找我。也不知道為什麼,當陳俊在院門外喊“小南小南”的時候,那天我發瘋似的跑出院門去迎接他,就像是多年未見的親人。車就停在門外,偷過檔風玻璃,我看到了一個嫵媚的女孩坐在副駕上,她正對著車內的化裝鏡塗著唇膏,我知道她是徐娟。

走進院內,我問陳俊:“徐娟在車裏幹嗎,怎麼不進來?”

“沒事,她說不好意思,畢竟你們不熟嘛,別管她。”陳俊說著又問我,“幾個月不見,你怎麼瘦成這樣了?臉色不好哇,兄弟。”陳俊皺著眉頭。我苦笑,告訴他我的境遇。

“不會吧,小南,你這麼有文采,找個工作應該不難。”陳俊說。幾個月不見,他說話倒像個領導了。他抽出一支煙遞給我,欲言又止的樣子。

我應付道:“也許不難吧,隻是還沒找到合適的。”

“你怎麼不去找那個科長啊?他很欣賞你的,也許他能幫你。”陳俊吐一口煙說。

“哪個科長啊?你真會開玩笑,長這麼大我就認識一個班長,怎麼會認識科長呢。”

“你是不是忙暈了啊?上次豬帶我們去喝酒,認識的那位叫韓冰的,不是還給我們講故事了嗎?碑林區政府的,我這裏還有他名片,你應該也有呢。”陳俊笑著說。

“呀,我怎麼把他給忘了!這都多久了啊,大半年了吧。”我拍拍頭說。

“這社會,不靠朋友不靠關係怎麼行,想單槍匹馬幹事業,那純是扯淡。”陳俊笑道。

“你呢?畢業後有什麼打算?”我問他。他笑笑,擺出一個很輕鬆的姿勢。

“我學的專業怕是用不上了,我家徐娟生意也做開了,準備開個公司,我還能閑著?”

“你們混得都不錯,看來就我最難了啊。”我歎息道。

“說什麼呢,這才畢業啊,含苞待放的時候,你將來是幹大事業的人啊。”陳俊笑著說。

“你得了吧,別捧我,但願將來有一番事業啊。”我笑笑說。陳俊拿出錢夾,數給我幾張百元大鈔。

我問:“你這是幹什麼啊。”

他笑笑說:“我得走了,這錢還是以前欠你的,你拿著用吧。”

我沒說什麼,收了錢。送陳俊出門,車快要開的時候,我看到徐娟瞅了瞅我,嘴角上掛著一絲微笑。我猜想她一定是在笑我的落魄吧,也許是我想多了,我不過我很迷信我的感覺。

陳俊剛剛走,豬拎著阿丹就來了。

“今天什麼日子啊,好象都趕來燒香。”我笑道。豬鬆開阿丹,朝我咧嘴笑。

“誰還來過?”豬笑著問我,“肯定是陳俊吧。”我點點頭。突然才發現豬變黑了。

“啥時候變成非洲豬了,你都在幹什麼啊,阿丹越見白了,你是越來越黑了。”我笑道。

“沒法子啊,我們教書那地方真偏,狗不拉屎的地方,除了那群天真爛漫的小臉蛋兒,真沒有什麼值得我留戀的。每天都要走五公裏的路才能到學校,可能是累得吧。”豬摸摸臉接著說,“阿丹隻去過一次,整天在家裏守著盆木碳取暖,她要不白才怪了呢。”

“別聽他亂講,他每天晚上打麻將打到淩晨一兩點,一星期到學校不到兩回。”阿丹說。

“唉,反正終於算回來了啊。”豬歎道,“從那裏走出來後,就覺得還是西安好啊。”

“快畢業了,有什麼打算?”我小心翼翼地問豬,因為我怕他又是那種玩世玩世不恭的態度。豬淺淺地笑笑,望著阿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