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業就在西安混啊,我和阿丹說好了,不去上海,就當我們私奔了,叫她媽媽來求我們回去。”豬笑嘻嘻地說。阿丹飛紅了臉,背過身去。

正準備說,苗圃突然進來了,臉色很難看。豬見到這個光景,也許以為苗圃會和我吵架,隻好拎著阿丹走了。苗圃也沒做挽留,就任他們走。我心下猜測,苗圃是不是又受了什麼委屈,怎麼好不容易來一次,卻這麼不高興。苗圃也不說話,徑自進屋,我趕忙泡茶倒水。

“你怎麼了?”我小心翼翼地問她。

“沒怎麼。”她側過臉望著窗外,兩行淚水躍然臉上。

“不會吧,你一定有什麼事。難道就不能和我說說嗎?”我小心地坐在她對麵。

“以後,我們不要來往了吧,我老爸反對我們來往。”苗圃凝視窗外。

“為什麼?”我疑惑。聽到她這麼說,我的心又開始撕裂的顫栗起來。

“因為我是他唯一的希望,我不想讓他失望。”苗圃轉過臉來看著我。我從他的目光中看出了她的無奈和無助,那淒淒哀哀的眼神讓我心酸。

“決定了嗎?”我輕聲問她。其實我已經習慣了她這種出爾反爾的態度,多發生一次,我不過多一次傷心而已。甚至在苗圃第一次離開我的時候,我已經料到她終將不屬於我。

“可以不回答嗎?我不知道,小南。我隻是不想讓爸爸為我傷心,自從媽媽離開他之後,他的整個心都在我身上,他墮落到連自己都無法養活了,我必須要養這個家。”苗圃低聲說。

“難道就不能算上我一份嗎,我和你一起養這個家,你的父親就是我的父親啊。”我說。

“不可能的,你連自己都照顧不了。”苗圃說,“你最好別在這裏住了,我爸爸已經知道我們的事了,因為我都告訴他了,他肯定會來找你,我不想讓你受氣。”苗圃起身說。

“是嗎?”我冷笑道,“我不怕的,不管怎樣,我都不能離開紅磚房。”

苗圃沒有說話,出門走了。我來不及看到她的表情,她轉身的速度就像鄉間的一道潔白的閃電。

我沒有送她,一個靜靜地坐在桌子旁發呆。所有的努力似乎都倒了回去,所有在大腦中擬定好的計劃以及對未來的夢想都化為烏有了。

風靜棲春樹的枝頭

雨線串不起飄落的愛

你說你要走了

我低下頭去

眼睫上滴落痛苦的淚

我的詩是不願清理的思緒

彌留窗邊我開始懷疑當初的決定

我問星星無語

我問月

月扭過頭去……

依舊是炎炎夏日。依舊是被陽光燒灼般的明亮天空。我和苗圃一直離離合合。日子就這樣嘩啦啦地過去。

七十五

第二天早起,拿著韓冰大叔的名片去碑林區政府找他,我希望他是我唯一的希望。

可是我沒有見到大叔,一位科員有些不耐煩惱說:“韓科長不在。”我正要下樓梯的時候,卻碰到了大叔。可能是很久沒見的緣故,大叔盯了我好長時間也沒認出我來。我隻好說起在藍月亮酒吧喝酒的事情。大叔搖搖頭,還是想不起來,問我找他有什麼事,我說了想拜托他為我介紹工作的事,然後呈上他的名片給他看。他翻過來倒過去看了一會兒,神情很納悶,臉色很嚴肅地問我:“這東西丟得到處都是,掃馬路的都有呢。你到底是哪個?我咋記不起了?”於是,我又說起那天在酒吧,他講得那個關於他的初戀故事,並且特意提起衛藍這個名字。我心想,也許你記不得我,但不至於連自己的心愛的女人也忘了吧?

“你得是認錯人了?”大叔一句話嗆得我啞口無言。

我沒有繼續糾纏,淡淡地笑了笑,然後轉身下樓。

大叔失憶了?我苦笑,將手中的名片撒落在風中。

心裏還是牽掛著苗圃,久久不能釋懷。打了幾電話,聽得出苗圃有時候隻是勉強應付,盡管這樣,我還是耐心地講一些令她高興的事,比如拿到畢業證後就去找一個好單位等。苗圃總是笑笑,好象對我就不就業並沒多少興趣,沒有我想象的那樣高興。我始終不相信苗圃是因為我的家庭貧窮而不願和我在一起,我更不相信苗圃也是那種隻愛錢不愛人的人,如果她是,那我寧願忘掉這一切,一切的一切。終於有一次,我忍不住了,再一次給她打電話,我隻想得到一個明確的態度,或者說,在我和她的問題上,我希望能得到她的一個承諾。

我在電話裏說:“今天我們不談家庭背景,不談工作單位,就談我們兩個人,行嗎?”

“你努力工作吧,等你有能力負起責任的時候,我自然會去找你。你不想談工作,可我們麵臨的問題就是和工作有關。那我談我的工作吧,我在一家婚紗攝影公司上班,我天天看到前來有拍婚紗的人,他們都很有錢,他們的臉上很幸福。以前你至少有手機,現在連手機也沒了,你說你在共用電話前跟我談愛情,你覺得還有意義嗎?”苗圃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