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3(1 / 1)

高文玲和田龍建立了戀愛關係後,她常到婆婆家幹一些家務活,婆婆看到她就像栓保娘看見銀環那樣,高興得合不攏嘴。那天臨近中午,高文玲挎著花布包來到婆婆家,婆婆慌忙從堂屋裏出來迎接,紮煞著手,高興得眯著眼親昵地說,咦!俺裏環來了。當時,人人都會唱兩段《朝陽溝》,高文玲很羨慕銀環的形象,她就把自己的頭發辮留著,她的挎包就是她摹仿銀環的花布包縫製的,就連走路姿勢也像銀環。高文玲進屋把挎包掛在牆壁上,又把頭發辮往頭上一盤,像一朵花,又像少數民族。她坐下喝杯開水,然後出來到壓井旁去壓水,用濕毛巾把堂屋裏的桌子、凳子、櫃子等家具上擦一遍,又把屋裏院裏的地掃一遍。婆婆在院裏收拾著柴禾說,今晌午咱炸油條,這在當時農村就是對客人的上等招待了。文玲說,娘,我和麵。婆婆進廚房到了半鍋油,便坐下來燒地鍋,常言說,熱鍋炸油條暄。婆婆便大火燒鍋,油鍋冒著煙。文玲擀好麵葉放在鍋蓋上,站在鍋旁下油條,油條下鍋,瞬間,就變成醬色了。文玲說,娘,鍋太熱,小點火。不料,話音剛落,油鍋“轟隆”一聲著火了,一團燃燒凶猛的火焰直衝房頂。文玲婆婆嚇得心驚肉跳,慌忙跑出來在院裏喊人。那廚房很矮,房頂是茅草繕的極易著火,而且和堂屋緊緊相連,如果廚房著火,就難保住堂屋,整個家產就會燒成灰燼。這時,文玲急中生智,隻聽“啪”一聲蓋上鍋蓋,一團熊熊燃燒的火焰變成滾滾濃煙,從廚房裏躥出來。婆婆坐在院裏的石凳上渾身顫抖,麵如灰土。文玲蹲在她麵前安慰說,娘,別怕,沒事了。婆婆帶著哭腔說,孩子,是你保住了這個家呀!

高文玲知道自己贏得了婆婆的歡心,趁中午和婆婆擇菜的機會把心事吐露出來了。她的嘴裏像灌了蜜一樣,柔聲細語地說,娘,田龍當兵去了,我想上大學,到時候他提幹了,我也有工作了,不會弄得像牛郎織女那樣兩地分居,相互牽掛吧!她一邊說一邊察言觀色。婆婆有點瘦弱,顴骨微高,稀疏的眉毛下麵,眼皮鬆鬆的耷拉著,目光裏深藏著慈母般的愛,她低著頭擇著手裏的菜不假思索地說,中、中、中,我給龍他爸說說。文玲說不是恁簡單的事,指標難弄,去年俺大隊已經走個了,不知道今年還給不給指標?婆婆向後理著披散在眼前的短發掛在耳後,說不會多難吧!叫龍他爸找找縣裏、公社裏的熟人說說,會不給個麵子。高文玲心裏像噴射出燦爛而快樂的火花,臉上蕩漾著笑容,婆母發話了就等於向縣太爺下了聖旨,十有八成,她心裏這麼想,一時激動得手裏那撮菜沒擇就放進菜筐了。她說隻要俺爸說句話,準會到處開綠燈。婆婆愣怔一下問,啥叫開綠燈?文玲噗嗤一聲笑笑說,你進城看到十字路口那線杆上亮著紅燈和綠燈,亮綠燈就是叫通車,亮紅燈就是讓停車。婆婆搖搖頭說,我不防還有這事?文玲說,可能縣城還沒有,我是去過一趟鄭州,在大街上撞了紅燈,被路邊的警察逮著罰了我,大熱天讓我站在馬路邊像烤燒餅似地站了好大一會兒,我才知道綠燈是咋回事。像我這事,隻要俺爸說句話,那意思就像開綠燈,沒有誰不聽他的。婆婆“噢”了一聲,齜牙笑笑。

當年,高文玲被推薦上了師範學院,臨畢業那年,不巧,正趕上教育製度改革,凡是大、中專畢業生全部考試,達不到分數線的不安排,結果文玲考分很低,國家不安排工作。那時在校大學生大部分不按時上課,學生在家的時間比在學校的時間還長,文玲的基礎本來就差,在學校也沒有學到多少知識,隻能靠公爹為她私下活動了。不久文玲被安排到縣中學當教師。

高文玲到單位報到那天竟然得意忘形。那天天剛蒙蒙亮,她便翻身起床,穿上連衣裙,洗漱一番,到操場裏和幾個老師一起跑操去了。跑了操氣喘籲籲地回到住室,端著盆到門前的壓井旁去洗衣服,當她撩起裙子蹲下準備洗衣服時,發現裏麵忘記了穿褲頭。她自責這真是高興迷了,要是當眾被老師和同學發現,可真羞死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