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蘇維埃(1 / 3)

西十裏鋪村蘇維埃政府主席周玉德――

紅軍進城後的第三天下午,我正在家裏錐鞋,進來一個紅軍。紅軍見我感到意外便首先開腔說:“咱們人,你認識我嗎?”我仔細端詳了一陣,記不起來是誰,我說:“恍惚了。”他說他叫黃繼勇:“我認識你,你是楊虎城衛兵團騎兵營三連四班的上士班長周玉德,是不是?要不信對一對你在部隊時的密答。”他順便舉起左手摸了摸鼻子,我用右手抖了抖耳朵,關係接通了。

那是1927年,我在山丹馬場放馬,蘭州派一個名叫李長青的軍人來馬場接軍馬,場長餘子慶挑選我去北京送馬。軍馬送到北京後,我就在楊虎城師部的衛兵團當了兵。當時,特務團偵察營裏有個四五十人組成的生靈隊,黃繼勇是隊長。表麵上是耍猴子,實際上以此為掩護專門搞偵察活動。他們有時在師部也耍猴子,讓大夥看熱鬧。雖然見過麵,但沒有打過交道,更沒有想到他對我這麼熟悉。

兩人談敘舊情,我將回到家中的情景敘述了一陣後,問他:“你們原先在北京又怎麼到了四川?”他說:“兩個班到四川隨紅軍西征,準備去新疆,打通國際路線。新疆有我們的一個朋友,取得軍事援助後,聯合起來,打倒日本帝國主義,挽救民族危亡。老戰友相遇,望你振作軍人的誌氣,協助紅軍動員一些窮人,尤其是給地主老財家扛長工的、做雜活的、了解熟悉情況的人,幫助我們去找糧食、‘搞窖子’,除部隊需用外還可救濟窮人。”

太陽快落山了,他打斷話頭,請我到紅軍駐地敘談。我隨同他到了謝家西莊,約有200來名紅軍正在吃飯。我隨他進入南道座屋內,吃了紅軍端來的大肉疙瘩飯。飯後,黃繼勇與我又攀談起來,一直談到深夜,留我同睡在道座裏間的炕上。他的隨從人員都稱呼他部長,他分管的工作很多,一直很忙。如宣傳發動群眾,調查了解這裏的政治、經濟狀況,人民受剝削壓迫的情況,布置檢查糧食的籌集和征運,組織群眾開會建立各級蘇維埃政權。

我跟隨他奔波在縣城,東西鄉農村,搞建政工作。這期間我回過兩次家。第一次回去,老父親講:自從我走了以後,紅軍在我家門上貼了一張紅帖子,到這裏的紅軍都不隨便進我家的門。我才想到我為紅軍辦事,這是紅軍對我家的保護措施。

隨黃部長到謝家西莊的當天晚上,黃部長給我教工作方法,布置任務,讓我找些曾給地主老財家做活的長工、窮人開個會。我遵照黃部長的意思,先個別聯係了當地的群眾尚萬選、尚萬忠、閻興福、趙三、尚萬玉等七人。黃部長向這些人講了話,大意有:我們是中國共產黨領導的抗日紅軍,是人民的軍隊,是救國救民的軍隊,打土豪,分田地;推翻三座大山;人人有飯吃,人人有衣穿;建立窮人當家做主的政權……

我們與紅軍一同開始訪問串聯,分頭做群眾工作。經過六天時間的工作,先後串聯發動了100餘名窮苦群眾,集結到謝家西莊的院子裏召開第一次群眾大會。會議由黃部長出麵講話,進一步解釋紅軍的性質、任務、紀律。內容大體和小會的相似,又增加了給沒吃沒穿的老百姓分糧分物的內容。會上提出建立村政權,選舉村政權成員和怎樣選舉的安排。黃部長提名,經群眾醞釀討論,以舉手表決的方式推選出了七名成員,組成西十裏鋪村蘇維埃政權委員會。

委員的名單和具體分工情況:

主席:周玉德。委員:王愛國,分管軍事,兼青年隊長;閻興福,分工糧秣;尚萬玉,分工財經;尚萬中,教師,分工文書;趙三,外號榔頭,分工民運供給;尚萬學,分工檢查,又稱公道委員。

參加會議的20多名青年,組織了一個青年隊。

西十裏鋪村政權組建後不多幾天,原駐守謝家西莊的紅軍轉移到水磨關,村政權的委員和青年隊員均隨部隊一並遷往水磨關的曹家樓,與已經建立起來的水磨關村政權受紅軍的統一指揮,合署工作。

村政權搬到曹家樓的第三天,黃部長吩咐我找一個識字的青年學生做通訊員工作。我通過村政權委員、私塾教師尚萬忠找來了他的16歲學生陳生太,配備了一頭青草驢,專為紅軍往返傳遞投送信件。

這時,黃部長也配給我一匹馬,讓我跟隨他一道在城鄉布置檢查建政工作。武威西四十裏鋪戰鬥後,馬家軍調整戰術,在集結優勢兵力向防守在八壩一線的紅三十軍猛攻的同時,企圖切斷永昌、山丹紅軍之間的聯係。永昌境內紅軍駐地也展開了一堡一寨的激烈爭奪戰。在節骨眼上,黃部長的工作十分忙碌。他與祁科長、保衛人員,有時多則六七人,少則二三人,奔忙輾轉於紅軍前沿陣地、城鄉之間,了解部隊的糧食供應情況,布置指導鄉村政權組建工作。

這些日子,我陪黃部長、祁科長一行人去八壩,在街道的王家店裏召開了一次會議,組建了八壩的村政權和推選了政權委員。又到二壩的蔣家雙莊,召集了已經組建起來的村政權成員開會,了解開展工作的情況。又連續到已經建立起村政權的水泉子壕北地主的莊內,召開會議,聽取彙報,布置工作。還先後走過已經建立起村政權的新城子一帶的梅家寺等地方,了解建政工作情況,部署“搞窖子”,征運糧食物資,號召青年參軍,動員社會多方力量支援紅軍。直到紅軍作出西進決定之前,我與黃部長等人才回到水磨關。

紅軍撤離永昌西進的前一天,黃部長做我和父親的工作,要讓我也參加紅軍,跟他一起走。但因老父年事已高,家中無人照管,黃部長未能勉強。臨走的那天下午,在去水磨關的路上,他對我說:“今天我們就要走了,以後還會回來的。”他鼓勵我要堅持鬥爭,堅持革命。到水磨關後,我將騎過的那匹馬交還給了黃部長。當天晚上,黃部長隨同縣城突圍撤離出來的紅軍部隊向西進發了。紅軍走後,我們西十裏鋪的幾個委員還在曹家樓。大夥先看到縣城北五當山的廟宇起了火,火光衝天,又看到西十裏鋪一帶有幾處莊內也出現了火光,水磨關河上的公路木橋也被點燃,割斷了敵軍緊跟紅軍的通道,減少了敵人隊伍堅守的據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