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九軍曾在東寨駐紮,與敵激戰。由於情況突然,紅九軍已從這裏轉移。
敵人馬隊拖著一陣驚心動魄的蹄響,潮湧而來。劇團領導決定將錯就錯,將敵人兵力吸引住,掩護剛撤離的紅九軍軍部安全轉移。武裝班和有戰鬥力的人在院內和角樓上迎擊敵人,體弱的和小孩集中到三樓,其他人在二樓設第二道防線。由於武器彈藥少,大家將磚頭瓦片搬到樓上,作為備用的武器。
廖赤見圓睜秀眼,凝視著密密麻麻的成扇形麵鋪開的敵騎,揮舞著馬刀奔馳而來。300米,200米,100米……
她轉過身來,一字一句地命令:“打!狠狠地打!”
她選定一個跑在前麵騎黑馬的家夥,舉起手槍。就在她槍響的一刹那,敵人從馬上摔了下來。她垂下槍,眼睛搜查那個已經離得很近的敵人。那個騎兵用一隻腳在地上跳,另一隻腳被掛在鞍鐙上,眼睛怕得擠起來,好像隨時等待挨另一下。他帶著瑟縮的恐怖神情趕快脫出另一隻腳趴在了地下。
突然,響起了戰鼓,響起了軍號,震耳欲聾,動人心魄。這是二三線的戰友為了迷惑敵人,振奮自己,奏起了軍樂。雄壯的軍樂穿過戰火硝煙,穿過槍林彈雨,在蒼茫的天地間回蕩。
總部得悉劇團被圍,派來騎兵接應。紅軍騎兵的馬不少是剛繳獲的,敵騎打起呼哨,這些馬立即向敵群跑去。紅軍戰士不少人摔下馬來,慘遭射殺。
劇團政委易維精看著眼前令人痛心的場麵,含著眼淚向衝到莊院圍牆下接應的紅軍喊道:“同誌們,謝謝你們,大門被敵人火力封鎖,圍牆這麼高,跳下去非死即傷。你們趕快退回去吧!再晚,你們也出不去了!”
紅軍指揮員揮淚率領餘下的騎兵衝了出去。
敵人從四麵逼近莊院,發起進攻。中央軍的兩架飛機也來了,一次次俯衝、掃射、轟炸。
廖赤健被炸彈擊中的額頭上,殷紅的血像山泉一樣噴湧,然而她那年輕而高傲的麵容在悲愴的狂嘯中,依然迎向飛掠的彈雨。她願用殷紅的血來播種,隻要能收獲自由的野果;她願喧囂的紛飛戰火將她的血肉擊碎,隻要蒼茫大地能在她的森森白骨上刻下“解放”二字。
劇團政委易維精、團長周汝功、教導員廖赤健、隊長汪賢臣、導演任弼璜(任弼時的哥哥)以及紅九軍武裝班等幾十位同誌相繼犧牲。他們無聲無息無怨無恨地別離了戰友,隻留下青春迸射的火焰和激情,和荒原一樣博大,和祁連一樣巍峨。
夜幕降臨。敵人偷摸到莊院下,點燃著了大門。院內彈藥耗盡,敵人蜂擁而入,手執馬刀,見人就砍。幸存者拾起棍棒和磚頭瓦塊,做最後的拚搏。
一個當官模樣的見滿地樂器,分辨出拚殺中的婦女和小孩,立即大喊:“上當了,上當了。這不是軍部,是唱戲的劇團!”
馬家兵燃起堆堆篝火,照得滿院通亮,然後樓上樓下四處搜捕。幸存的30餘人一一被搜了出來。馬元海將男演員押往涼州,女演員當做了自己的玩弄品。其後又把大部分女演員分送給馬步芳和馬步青。
馬家軍《剿匪概述》12月2日記敘:“馬指揮率隊又向永昌城進攻,至永昌城東三十裏鋪附近,該地區匪盤踞在十餘處大小堡內,適匪以女子歡迎隊演劇歡迎匪軍之際。我軍乘其不備,摸至猛攻,以密集隊連克數堡,斃匪二百餘人,俘虜五十餘人,並俘獲女匪十二名,獲槍五十餘支。我軍亦有傷亡。”
大漠在原始渾樸的月光中露出它那淡漠於曆史和人世的平和模樣,超然物外的沉默羈留在每一片土地上。蕭瑟寒風裏,絲綢古道上,橫陳了多少血肉模糊的紅軍戰士的屍體!天地陰森,大地上似有無數幽靈姍姍徘徊,遲遲不願離去,托腥風,低吟著熱戀大地與戰友的悲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