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台激烈的槍炮聲,嵌進洪荒空曠的戈壁原野,相隔五六十裏的臨澤可以隱隱約約聽到。
紅五軍留駐臨澤城外的三十七、四十三團是由軍政委黃超負責的。黃超祖籍貴州,原在上海搞學生運動,1931年到鄂豫皖蘇區任軍委會秘書長。此刻,他對饒子健說:
“饒團長,怎麼樣?帶一個營去支援一下高台!”
饒子健原是三十九團參謀長,山丹戰鬥時原三十七團團長李連祥犧牲後接任團長。他覺得時間拖延至今,高台一定十分吃緊,隻去一營兵力增援,實屬杯水車薪,無濟於事。
黃超見他有些猶豫,操著知識分子的腔調說:“亡羊補牢,未為晚也!”
饒子健想要求增加增援部隊,但想到黃超主觀粗暴,提也不頂用,隻好忍氣吞聲回到團裏,挑選二營執行任務。
此時,高台將士已默默僵臥在冰雪之中了。
四更時分。饒子健帶領二營向高台方向挺進,沿公路向西北走了二三十公裏。稀疏的槍聲已經幾乎聽不到了。沉悶的寂靜,壓迫著每個人的心。饒子健邊走邊考慮,在情況沒有弄清楚之前,不能盲目開進。高台如被敵人占領,這支不足300人的小部隊無疑是雞蛋碰石頭了。他跟二營張營長商量了一下,將部隊帶到附近一個土圍子裏,待偵察清楚敵情後再行動。
天已麻亮,部隊接近土圍子。西麵過來一個背褡褳騎毛驢的中年莊稼漢,見了他們忙停下毛驢,用詫異的目光直愣愣地端詳著隊伍。
饒子健上前問道:“老鄉,高台那裏還打不打仗了?”
老鄉愣了一會兒,從他們的服裝上認出是紅軍,忙搖頭說:“哎呀,你們千萬別往前走了,高台已經被馬回軍占領了,你們的人死得好慘呢!”
饒子健又問了幾句,老鄉說:“你們一個大幹部的頭被割下來了……”
這消息對增援部隊來說,猶如五雷轟頂!饒子健和張營長合計,派小分隊前去偵察,部隊先進圍子。偵察員回來報告,高台昨天被敵人占領,我3000將士幾乎全部陣亡!
凜冽的寒風吹著,枯黃的茅草瑟縮抖動。所有指戰員的心也像茅草一樣震顫,發出悲憤的呐喊。
警戒分隊報告:土圍子四周的村寨,敵人已經占領並做了嚴密的布防。由於敵人還沒搞清紅軍究竟有多少部隊在這裏,沒敢輕舉妄動,貿然進犯,隻是讓小股部隊與紅軍接火,試探實力。在西北方向一個距紅軍較近的土圍子裏傳來了敵人的喊話聲:“趕快繳槍投降!”
紅軍也立即讓幾個嗓門洪亮的戰士喊話:“白軍士兵們,你們都是窮苦人出身,你們的父母在家給地主當牛馬,你們卻在這裏給地主階級賣命,你們流血,當官的發財,你們想一想,打仗到底為的誰?”
他們和敵人對峙了一天,敵人兵力不斷向周圍聚集。饒子健和幾個營幹部研究了一下,必須在晚上突圍出去!
入夜,狂風頓起,飛沙漫天,也算是老天幫助。他們一邊安排三個戰士繼續向敵人喊話,以迷惑敵人,一邊組織部隊突圍。
“白軍士兵們,中國人不打中國人……”三個戰士開始喊話了。
“共軍弟兄們,快投降吧……”敵人隨即也跟著喊話。
部隊開始行動。肅靜極了,真可謂“馬勒口,人銜枚”。風照樣刮,沙照樣撲打,紅軍的隊伍走過之處,沒發出一點異樣的聲響。
他們突圍不久,隻聽槍炮齊鳴,但見火光衝天。那座土圍子遭到滅頂之災!
“留下喊話的三個戰士回來沒有?”饒子健擔心地問張營長。張營長說已經回來了,在隊伍後頭。
敵人向空圍子轟打了一夜。由於是四麵炮火齊轟,所以難以分辨圍子到底有多少火力。凜冽晨曦中,敵人發現紅軍已經突圍,立即折頭向東,直撲臨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