凜冽的朔風卷雜著雪屑,陰森的樹林彌漫著嚴寒。
西路軍總供給部部長鄭義齋坐在灌木叢旁。他魁梧的身體消瘦了許多,眼窩陷得很深。他的心隨著夜色的降臨襲來幾縷淡淡的沉鬱。
鄭義齋1901年生於河南許昌。父親挑貨郎擔,做小生意;母親早起晚睡,紡紗織布。他從八歲開始斷斷續續地上了四年私塾,十歲到許昌一家雜貨商店當學徒。當激蕩於中國大地的革命雄風吹拂到鄭義齋的家鄉時,他便帶著掃平人間不平的豪情投身革命。1923年,轟轟烈烈的“二七”罷工的浪潮波及許昌,鄭義齋積極鼓動和組織工人同資本家鬥爭。罷工失敗後,他因“策動工人罷工”被資本家開除。在革命遭受挫折的1927年,他利用在鐵路上當檢票員的便利條件,幫助黨組織在鐵路沿線秘密運送各種物品,以忠誠和堅韌被吸收為中國共產黨黨員。鄭義齋原名鄧少文,後因擔任黨組織在上海開辦的“義齋錢莊”經理而改名為鄭義齋。1931年,因在黨的中央機關工作的顧順章和何忠發先後被捕叛變,上海的黨中央領導機關遭到大破壞。鄭義齋1932年春離開上海,前往鄂豫皖蘇區工作。他曾任鄂豫皖蘇區民主政府財政經濟委員會主席、銀行行長,後兼紅四方麵軍經理部長。紅四方麵軍入川以後,任川陝省政府財委會主席,銀行行長和紅四方麵軍總供給部部長。他是紅四方麵軍後勤工作出色的領導者和組織者,優秀的紅色理財專家。
夜風緊了。大家挨挨擠擠地圍坐在一起,氣氛壓抑而沉悶。人們凍得似乎麻木了,渾身顫抖著。鄭義齋的警衛員曾少章扒開積雪,拾來幹柴,燃起篝火,用僅剩下的一個小鐵壺熬了一壺小米稀粥,盛了一小茶缸遞給鄭部長。部長看了看周圍的同誌,說:“大家都喝點,暖和暖和身子!”他接過缸子沒喝幾口,又遞給了坐在身邊的楊文局。楊文局是鄭義齋的愛人,曾任達縣縣委婦女部長、川陝省工農銀行保管科科長,西路軍總供給部管理科科長。
鄭義齋和楊文局1934年4月在通江結婚。婚禮辦得十分儉樸,沒花公家一個銅板。身上穿的是部隊發的軍裝,當晚吃的是夥房“食譜”上定的蕎麥麵疙瘩,屋裏擺的各樣花卉、蜻蜓蝴蝶,全是楊文局和戰友們動手采用通草編的。當時總供給部庫存物資中,光是絲綢彩緞就有數百匹,金銀珠寶不少,食品和副食品也有,還存有海參和黑白木耳;部隊“打牙祭”經常能吃上肉、魚、蛋類。然而,鄭部長守著金銀庫,從來不私自動用分文。
鄭部長對於給他的額外照顧也向來是不領情的。1934年春,鄭義齋身患瘧疾,說燒渾身是汗,說冷穿棉襖也頂不住。警衛員曾少章見他衣服倒換不過來,就到軍需科替他領了一套襯衣襯褲。鄭義齋在換襯衣時發現了,便把小曾叫到跟前嚴肅地批評說:“衣服是公家財產,沒發給個人,任何人不得動用。誰想多領就多領,怎麼行!”當即讓小曾把衣服退回軍需科,並向軍需科做檢查。這次打擺子打了半個月,眼看他瘦得不像樣子了,楊文局很心疼,就想從保管科拿一個肉罐頭來給他吃。他聽說後趕忙阻止:“不能拿,不能拿,那是送給前方傷病員同誌的!”
鄭義齋生活上嚴於律己,對人對事又敢於負責。林月琴是安徽金寨人,出生於小商人家庭,1927年加入共青團,1930年參加紅軍。張國燾到鄂豫皖蘇區後,林月琴因家庭錯劃成地主而被送到勞改隊。紅軍主力離開鄂豫皖,向西轉移時她被遣散,但林月琴決心不離開紅軍。部隊行軍作戰走到哪裏,她就跟到哪裏,當了幾個月的編外紅軍,一直跟到川陝根據地。當鄭義齋了解到林月琴確實有一定組織才能,又是老骨幹時,就任命她為新編的婦女工兵營營長。開始,林月琴還心有餘悸,但在鄭義齋的支持和幫助下,她挺起腰杆抓工作,使婦女工兵營在後勤戰線上發揮了重要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