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大隊縮小隊,小隊化小組,小組也可分成個人(2 / 2)

第二天他倆到了黑河邊。啟明星還沒有出來,但東邊的山卻比西邊的山顯得清晰一點,在天和地的連接處有一條淡淡的曙色。“站住!”不知從哪兒跳出兩個人來,舉著棍子說:“你們是從南麵過來的吧?一定是紅軍,是共產黨!”說著,就把龔興貴貼身藏著的幾塊大洋和20元法幣全拿了去,還扒掉他倆的衣服,打了每人兩個耳光。兩人全身隻剩褲頭,隻好趕快過河,找村子求百姓。

他倆不顧冰水刺骨下水過河,上岸被一個送糞的老鄉喊住。“這些東西不是人,剛才的事我都看見了。快跟我到家去!”進村後,一位老大娘流著淚把他倆拉到家裏,讓上炕暖和。有的老鄉送來薑湯,有的送來熱飯,有的送來衣服。兩人雙手捧著這些東西,心裏湧出感動,眼裏流著淚水。

時間飛快地流逝,兩個多月過去了,他們到了武威城西南的一個村口,兩個馬家騎兵手按腰間的駁殼槍,說他倆是“老共產”,先把衣服脫光搜身,又把他倆帶到村子裏說要活埋。圍觀的人群裏走出一位老人,穿黑長袍,套馬褂兒,留小胡子,叼長煙袋,揚揚手對兩個騎兵說:“幹嗎跟逃難人過不去呢?你們當兵出門在外,就能不遇著遭難的事?救條人命值千金,積積德吧!”兩個騎兵不吭聲了。老人把他倆帶進小院,叫靠牆坐下,說:“放心吧!那兩個兵是催糧的,那個班長是我的外甥,都得聽我的。”老人留他倆住了兩天,管吃管喝。他倆再三向老人感謝,辭別上路。

龔興貴嘴唇像幹裂的土地,兩眼暈眩,四肢無力,倒在破廟裏,一連六七天高燒不退。劉生標每天到村裏討飯給他吃。他心裏難過,鹹鹹的淚水流進嘴角,緊緊抓著生標的手叫生標走。生標堅決不走,也緊緊地握著他的手,大顆大顆的淚珠沿著臉頰滾落。有位老人來說:“要是能出汗退燒,就有救!”老人從40裏外買了中藥湯和一塊冰糖給龔興貴吃。當天晚上,他出了汗,頭腦清醒多了。老人每天來看兩趟,給他送飯送藥。他看著探望他的老鄉們,連聲道謝,布滿憂鬱的臉上有了一點光彩。

清晨,劉生標走出破廟,準備去要飯。他想同生標一起去,便支撐著站起來,可是眼冒金花,又摔倒在地。生標把他扶起來,兩個人相互看著,什麼話也說不出來,隻是掉淚。生標一邊往外走,一邊轉回頭看他。他躺在地上望著生標,心裏湧起一陣難耐的酸楚。

龔興貴爬到破廟門口,曬著太陽,等候生標的歸來。然而中午過了,到了下午,仍不見生標的身影。他目不轉睛盯著生標走去的路,盼望著能看到生標一搖一晃走來的樣子,但是,周圍闔無人影。這時,真是哭沒人知,喊沒人聽,他的心都要碎了。

龔興貴不敢久呆,帶著紛亂的離愁,按兩人商量的計劃向蘭州方向走去。他離開破廟,一步一回頭,眼睛裏蒙著一層晶瑩的淚光,總希望能看到生標。這幾個月,要不是生標,自己哪能活到今天?

他孑身一人,走一走,歇一歇,實在走不動了就爬。陝北,是他心中的啟明星,他下定決心,爬也要爬到陝北。他情緒不好,加之又累又餓,病又犯了。他拄著木棍,一步三寸地往前挪,挪一陣又趴下,雙手扒著地向前爬,爬著爬著就昏迷過去了。他吃在路上,睡在路旁,醒了就爬。

龔興貴爬到蘭州東麵華家嶺山下的公路上,抬頭一看,吃了一驚。國民黨兵押著很多人,有穿便衣的,有披國民黨軍裝的。他正想避開,忽聽有人喊:“老龔!”他扭頭一看,正是他們電台的同誌,有劉俊英、劉玉庭、曾慶良、黃子坤、陳祖林等。大家一下子跑過來把他圍住,問長問短。這個給他一件衣服,那個給他一雙鞋,還有一位女同誌抱著他被狗咬爛的腿直流淚。劉玉庭把他拉到隊伍中說:“你這樣是要死在路上的,還是先跟著我們走,以後再說以後的吧!”

六盤山過去後,押解隊秘密黨支部讓龔興貴先走,了解一下前麵的情況,因為他走不會引起敵人的懷疑。他在前麵打聽到,向北不遠就有紅軍,當夜就向黨支部做了彙報。黨支部立即決定,過了平涼四十裏鋪找機會逃跑。大家給龔興貴湊了點錢和幹糧,他戀戀不舍地和大家告別。

龔興貴過了涇河,就往大路上跑去,迎麵的暖風充滿著生機。有幾個人迎麵向他招著手跑來,“同誌,從西麵來的嗎?我們是紅軍偵察員。”

龔興貴的心撲通一下像從空中掉了下來,兩腿軟了,眼淚滾了下來。他撲到偵察員身上,什麼話也說不出來。

龔興貴在援西軍司令部駐地意外地遇到劉生標。兩人見麵就緊緊地擁抱在一起,淚水灑滿了麵頰。劉生標告訴他,那天迷了路,沒能找到他。

此刻,落日的餘暉正以它金子般的燦爛與輝煌,盡情斜映在涇河岸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