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作委員會領導人坐在一起開會,決定:總直、軍直往北進入沙漠地帶,去星星峽;二六七團堅守山頭陣地,擔任掩護任務;二六八團沿公路向西去星星峽。
二六八團團長楊秀坤、政委劉慶南、參謀長饒子健,還有曾玉良、陳德仁、李培基、唐啟祥、蕭顯清等,沿著戈壁公路拚命往西北方向走,碰上沿路旁電線杆走的三營教導員周純麟、營長趙正洪和營部的兩個通訊員。大家一道順著電線杆子,往西北方向走了整整一夜。
拂曉,他們又饑又渴,就到路旁一個叫馬蓮井的馬站裏要了點水喝,並搞了點麵疙瘩吃了。休息片刻,繼續趕路。
戈壁夕陽,刺破雲層,圓圓的如一隻火輪。眼前出現一座巍峨雄偉的大山,巨龍般地伏臥於甘肅、新疆的交界處,它就是自古以來,中原通向西域的一道天然屏障――星星山。星星山中有一條峽穀,兩旁峭壁兀立,危崖欲傾,中間一路縱貫,這就是聲名遠播的雄關險隘――星星峽。星星峽,群峰插天,中通一線的地形,大有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氣勢。
大家遠遠看見山頭上有兩個哨兵在遊動,但不知是新疆的部隊還是馬匪,不敢輕易上前。饒子健的馬從敵人手裏奪來不久,還能跑路,他對大家說:“我先上去看看究竟!”他把大衣斜披在身上,一隻手握著掖在腰裏的盒子槍,準備對付意外情況。他騎馬跑到星星峽山口前麵,放慢步子。
“哪一部分的?”山口的哨兵高聲地喝問。
“中國工農紅軍!”饒子健大聲回答。
哨兵聽他這樣一說,向後麵招了招手,喊道:“他們來了!”
後麵上來一個腰紮武裝帶的幹部,上前握住饒子健的手,說:“你們辛苦了!”緊接著問,“徐向前總指揮,陳昌浩政委來了沒有?大部隊在哪裏?”饒子健一一回答,說完向後招手。
這位腰紮武裝帶的軍官是星星峽邊務辦事處負責人王孝典。他與大家一一握手,不住地說:“你們辛苦了!你們辛苦了!我們在這裏已等候你們多時了。這幾天,天天盼,日日等,也經常派人打聽你們的消息,隻知道你們在河西走廊打得很激烈,卻不知道具體情況!”
他們再也抑製不住喜悅之情。真的,當夢想變成現實的時候,那是怎樣的一種激動啊!大家笑啊,哭啊,叫啊,互相擁抱,淚水滿臉直流!幾個人互相對視一下,人人的衣服破爛不堪,露出皮肉和斑斑血跡,虱子一團團地蠕動,頭發和胡子老長老長,臉上的灰塵汙垢不知有多厚。友軍士兵端上水來給他們洗臉,一個人洗過,盆子裏的水就渾濁得像醬油一樣。
星星峽的新疆友軍不多,房子也很少,但友軍客氣地招呼他們到床鋪上休息,晚上還硬把床鋪讓給他們睡。
第一晚到達星星峽的13人,第二天晚上也不過三十幾人。
第二天晚上,星星峽邊務辦事處主任王孝典,把辦公室讓出做他們的支隊部,並向他們傳達了新疆督辦盛世才的一個電話。大意是:第一,堯樂博斯叛變了,可能要繳他們的槍,要特別注意;第二,他們到了多少人?槍夠不夠?把邊務處的兩個班的槍給他們用;第三,有什麼具體困難,新疆方麵派飛機援救。
後山上,幾個土碉堡相隔不到幾百米遠,碉堡下麵,就是星星峽辦事處的住房。這一夜,除團裏幾位領導之外,其餘的人都分別蹲在三個碉堡裏。
第三天上午,蕭顯清站崗時發現遠處有個小山包似的東西緩緩地向這邊移動,馬上報告團長。團長楊秀坤仔細瞧了瞧說:“那是汽車,快準備戰鬥!”30多人迅速埋伏起來。
堯樂博斯派來一個副團長和一個副官長,開著一輛卡車來到星星峽。兩人氣焰囂張,要紅軍把槍打成捆,領導幹部到哈密去受獎,其餘人就地等待命令。
楊團長、劉政委、饒參謀長和王孝典主任立即研究,作出決定:把這兩個家夥處決掉。一營營長曾玉良、三營教導員周純麟和其他幾個人執行。
大家先讓這個副官給堯樂博斯通了電話。副官叫通哈密堯樂博斯,按大家教的話報告說:“紅軍有1萬多人,每人身上都有長槍、短槍和大刀,後麵還不斷有隊伍過來,可不得了啊!”
曾玉良、周純麟幾個人把堯樂博斯派來的兩個家夥捆起來,拖到對麵山溝。起先,這兩個家夥以為紅軍人少,不敢殺他倆,仍然非常傲慢,特別是那個副團長更是囂張。可是,當周純麟用王孝典主任的長馬刀,將那個副官一刀劈成兩段,踢下山坡的時候,那個副團長便嚇傻了,像個皮球一樣,一下子泄氣,癟了下去。
他們劈了堯樂博斯派來的兩個家夥之後,一麵繼續在星星峽守衛,一麵利用這兩個家夥開來的汽車,打上紅旗,去接後麵的同誌。
俞新華是二六八團政治處主任。他突出重圍後,在周圍找到八個衝散的同誌。一行九人沿著通往新疆的電線杆子的方向,抄小路向星星峽奔去。
他們走到大泉,遇見集結在這裏的近百名指戰員。從攻打安西以來,許多人三天三夜隻吃過一小把幹炒的小米,到了大泉總算吃了一頓麵疙瘩。
百十人走到馬蓮井,遇見饒子健派來找大家的人。來人說:“星星峽情況很好,敵人不敢去搜索!”至此,他們緊張的心終於放下了。
俞新華搞了點草,往地下一鋪,手槍當枕頭,大衣一蓋,整整睡了24小時才醒。他帶著部隊剛剛離開馬蓮井,從星星峽方向開來一輛大卡車接他們來了。
到了星星峽,俞新華又連續兩次帶車返回白墩子、安西一帶尋找失散的同誌。當他第二次帶車回到星星峽時,李先念等也回來了。
山坡上的冰草、芨芨、麻黃、蘆葦、貓兒刺、駱駝刺、酥油花,都冒出了綠芽;紅柳像火炬一樣,東一簇、西一簇,把茫茫的戈壁灘點綴得生機盎然。
電台人員奉命破壞電台時的心情有多麼沉重和痛苦。他們保護機器就像保護生命一樣,總是想盡辦法不使它受到一點點損傷。每天出發時,汪名震總是先把發報機的真空管取下來,裝在一個小木匣內,自己背著,唯恐受到一點輕微的震動而損壞,可是現在竟要親手把它毀壞,真是痛心至極,無法可忍,但也隻有含著眼淚兩手顫抖著把它破壞了。
突圍人員分路向星星峽方向前進。汪名震和電台的機務員賈善考慮到走進沙漠會迷失方向,決定順著電線杆向西走,若敵人追來再進沙漠。
他倆打著牲口跑了一陣,覺著後麵沒什麼動靜,就不那麼急跑了,走著走著聽到後麵有馬蹄聲,心想是不是敵人追來了?仔細一聽,隻有一匹馬的蹄聲,回頭一看,微弱的月光下兩人騎著一匹騾子。他倆問是誰,答話的口音是自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