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 詩意和遠方都是我想給你的(3 / 3)

電話這邊隱約聽到醫生在叫:“手術時間到了……來……進行準備……”

呂良趕緊說:“蠻好,替你開心,我這邊有點事,晚一些我跟你聯係……”

漣漪仿佛聽到了什麼,她追問“你……怎麼了”的時候,電話已經掛斷了。

漣漪有些擔心又繼續撥了一通電話,但是已經無人應答了。

手術結束後,呂良被推進病房,等他麻醉醒來已經大半天過去了。他拿起手機看見上麵漣漪的未接來電,他很興奮地撥過去,電話通了,漣漪趕快問:“你怎麼了?”

呂良說:“沒什麼,就是闌尾炎手術而已,無大礙。”呂良隱瞞了病情。

漣漪說:“一場虛驚,電話裏聽到‘手術’兩個字,我都嚇壞了。”

“幸好你還在意我。”呂良深情地說,停頓片刻後他繼續說,“你說要回來了,是什麼時候?”

“8月底,我想多呆一陣再感受一下這邊的生活,然後再回去。”漣漪靜靜地說。

呂良內心很雀躍,但還是平靜地說:“到時候我去接你。”

情人之間的分手多是因為兩個人情緒到達崩潰的邊緣,彼此拔出傷害對方的匕首,刺傷對方,受傷之後回到自己的領地療傷止痛。拔出匕首的那一瞬間如果還有愛,就會在康複之後再聯係對方;如果隻剩下恨就會墜入深深的黑暗中。幸好,兩個人在關鍵時刻都保持了沉默,克製住自己沒有說出讓彼此都後悔的話,才讓這一切平穩過渡,安然無恙。

漣漪坐著洲際列車環遊歐洲,感受不同的風土人情,她把周遊的照片發給呂良,呂良除了替她開心之外,自己內心的責任又多了一份。他想為她規劃一個能牽著手一起走的未來。

漣漪回國後,她問呂良要不要一起回家探望她的父母。呂良思忖良久,漣漪已經學成歸來,而自己要用什麼向漣漪的父母證明他可以照顧漣漪呢?他懷著忐忑的心,答應了漣漪的邀請。他想,先見個麵了解一下也好。

他們坐著火車來到漣漪的老家,沒想到這一趟旅程改變了呂良未來的方向。風光秀美的南方村莊,古樸寧靜,穿過村口平坦的小路就看到了她的家。漣漪的父母起身迎接歸家的女兒,等所有人站定後,漣漪才開始介紹呂良,母親很開心地看著呂良,但是父親什麼話也沒說。

陽光暖著那些碎花紋路的沙發坐墊,正前方是電視機和電視櫃,人們環繞而坐。呂良和漣漪端坐在一邊,母親和嬸子牽著手坐一邊,父親單獨坐一邊。嚴肅的父親開口就問:“他在哪裏工作?”

漣漪說:“他是我大學的學長,畢業後就去了北京,現在在中關村一家遊戲公司任遊戲創意總監。”

漣漪的父親沒有和顏悅色,直接就說:“遊戲有什麼出息?每天就是玩。”

呂良試圖緩和一下,他就解釋道:“叔叔,遊戲行業不像以往了,現在娛樂時代遊戲和電影一樣也是個大產業,有很多創意的成分,公司薪水也很穩定。”

漣漪的父親提高嗓音說:“漣漪是我們好不容易培養出來的人才,是這個村子裏第一個博士,怎麼能嫁一個玩遊戲的?小夥子不要玩那些沒出息的事情,找點正經事情幹。”

呂良這才意識到漣漪的父親觀念中的那些傳統的想法。他沒有拿到學業證書,也一直沒有走正統的道路。他的成績在長輩的眼中是雕蟲小技的遊戲,他“不正經”的工作成為漣漪父親心裏的坎。他剛想說什麼,漣漪忙說:“爸,呂良在他的領域很傑出,你不懂現在互聯網時代的發展,就不要亂摻和。”

呂良趕緊按住著急的漣漪,然後說:“叔叔,行業是謀生的技能,我能靠這個養活並且養好漣漪,讓她能夠安心從事學術研究。”

漣漪的父親見他還是沒有轉行的想法,有些生氣地說:“我不相信玩遊戲的能做什麼事!你連房子都買不起,怎麼養她?你畢業8年多了吧?你手上有什麼可以給她幸福?啊?你想想?”

呂良有些生氣,他站起來說:“那我就做給叔叔看,如何用遊戲來給她幸福!”說完呂良就朝門口走去。

漣漪的父親也站起來,指著門口說:“好,你如果沒有那個能力,就不要踏我家的門!”

漣漪急了,說:“爸,你怎麼這樣?”

“你胳膊肘往外拐,他怎麼養得好你啊?”漣漪的父親也急了。

呂良執意要走,回頭還說了一句:“我能給她幸福!”然後跨出門檻往外大步流星地走了。

漣漪追了出來,邊跑邊喊:“呂良,你給我站住!”

漣漪一邊喘氣一邊說:“你怎麼就跑了呢?慢慢說我爸才會心軟,他不能硬著來。”

呂良看著漣漪說:“或許你沒意識到,我們之間有差異。雖然在你心中覺得沒有關係,但是我在意,我想要讓你幸福,就必須讓你身邊最親密的人同樣感受到幸福,再浪漫的愛情最後都要回歸柴米油鹽。你先回去陪伴你爸媽,我去做我該做的,到時候才能讓你歡歡喜喜嫁給我。”

漣漪說:“我都願意嫁了,你們兩個男人鬥什麼氣?”

呂良笑了說:“我都沒求婚,你自己答應了……”

漣漪說:“這時候就別再添亂了。”

“你快回去吧,陪伴你爸媽重要,我正好去處理事情,放心,我心態很好!”其實這也是呂良料想到的結果。他們之間存在的差異是不可否認的。但是漣漪父親說的話,還是讓貧寒出身的呂良有一些陣痛,“你連房子都買不起,怎麼養她?”這句話總在腦海裏回蕩。

漣漪見呂良執意要走,隻好作罷。

回來的路上,呂良內心一直翻騰著,他想起富二代小梁為了自己的理想仍然奮鬥不息,雖然結果讓呂良噓唏,但也不枉此生。他從來沒有如此明晰的目標,想為生存資源奮鬥一次,為掙錢奮鬥一次,為能夠走進漣漪的家門奮鬥一次。

呂良回到北京就辭職了,然後跟一個合夥人到深圳開始了創業。最初他們擠在商業樓裏,一切從零開始。憑借自己出類拔萃的文筆和眼光,呂良將自己的身價翻了幾十倍,最初他們身上一共隻剩下現金5000元,經過奮鬥,他們的公司獲得了風險投資,兩年內市值翻了幾百倍。呂良順利在深圳買了一套住宅和一輛車。漣漪的父親在財經新聞中看見了呂良,大為高興,說:“這小夥離開的時候,眼睛裏硬錚錚滿是不服氣!還是女兒有眼光。”

漣漪來看婚禮的時候,呂良在外地釣魚,呂良的事業已經進入穩步發展期,他不喜歡圍著辦公桌坐著,他唯一的愛好就是釣魚,漣漪說:“他為這點愛好花費了很多精力,不同地方的魚餌不一樣他都知道得清清楚楚。他做什麼都是以自己的興趣來完成的。我記得最有意思的是,他竟然寫了一個武俠路徑圖,可以容納世界上所有武俠小說、武俠遊戲的角色和情節的綱目,這隻是他創業期間的一個閑暇的創作。所以,他真的很有才華。”說起呂良,漣漪的眼神中總是閃耀著光亮。

漣漪正和我們聊著,突然接到了呂良的電話,然後漣漪對著我們說:“他想在電話裏跟你們說幾句。”

電話那端傳來海浪拍岸的聲音,呂良提高了聲音說:“我想給她一場麵朝大海的婚禮,大江南北遊曆過之後,我想讓她跟我一起感受海的呼吸。十分感謝你們的協助,請幫我完成這個心願。謝謝!”

應他們的要求,考慮到他們家人飛行住宿的便利性,我們在三亞為他們安排了一場晚宴。我們看見呂良和漣漪在海邊卷起褲腳嬉戲的樣子,由衷地為他們開心。

內心的契合在這個時代是一種難能可貴的能力,你能讀懂他的世界,他能承受你的變化,時光在變,經曆在變,唯獨不變的是兩個人的內心。晚霞投影在水中,半個落日暈染了海麵,海浪聲中,他們對彼此訴說著誓詞。

呂良深情地牽著漣漪的手說:“願能長久的,終接近永恒;可擁有的,都不會隻在記憶中追認;隻在河流一方,而非兩岸,打水,做飯,澆花,垂釣。你願意嫁給我嗎?”

漣漪嫻靜地笑了:“是你,我才願意。”

兩人此刻的眼中隻有彼此,鼻息之間沒有縫隙,他們在海邊輕輕擁吻了,在親人的掌聲中,在朋友的祝福中,期待著永恒。晚宴快要結束的時候,我們為這對新人安排了在海邊放煙火,盛大的煙火布滿天空,每一次的綻放都帶來天空絢麗的火花,他們相擁而立,在人群歡呼中,他們靜靜地看著彼此。

我拿起餐盤中特製的迎賓卡片,樸素的米色卡紙上寫著呂良的誓詞:“願能長久的,終接近永恒;可擁有的,都不會隻在記憶中追認;隻在河流一方,而非兩岸,打水,做飯,澆花,垂釣。”

也許,他們的愛情正是這個時代才能有的起伏和圓滿,可以用智識改變命運和愛情,如果換成其他時代,可能就難以有這樣的際遇。再多的繁華終究隻是兩人愛情的背景,最終都會回歸打水、做飯、澆花、垂釣、相守一岸的生活中,樸素無華卻深情永恒。

成功或許不是必要的,但是,兩個人柏拉圖精神之戀的維係也需要物質基礎。跨越世俗的眼光,她珍惜他所擁有的。正是這樣一份信任讓他們支撐著一直走下去。有過迷茫,有過孤寂,有過分離,有過牽掛,這些剛剛好,構成兩人寧靜愛情的成分,在時間沉澱中發酵醞釀,成為心底流淌的甜蜜,任世事滄桑、時光風蝕都改變不了的永恒。願能長久的,終接近永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