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說猶豫了,沒想到一輩子打鷹,反倒被鷹啄了眼,鄭道製定的賭石規則讓他左右為難,有心一次性賣出全部原石,又擔心切出翡翠他無法從中獲利。一般當場切出翡翠,他回購的概率是百分之九十九以上,如果不是靠回購賺錢,他的店早開不下去了。就算一年切出一塊翡翠,也足夠他吃一年了。
烏有巷
“小孩子家家的,鬧什麼鬧,都別在我麵前充大尾巴狼,趕緊結賬走人。”海大娘見何無咎束手無策,沒有台階可下,就趁機打了圓場,“何無咎,今天你們所有人一共消費三百五十塊,你是用現金還是刷卡?最好現金,刷卡要多收二十塊錢手續費。”何無咎不傻,就坡下驢,正要掏錢,身後的大個子拿出四張百元大鈔遞了過去:“不用找了,謝謝海女神。”“女神?女神經吧?”海大娘收起四百塊,眉毛一揚,從口袋中抽出一張五十元,拍給了大個子,“柴碩,你雖然也是一個富二代,但有錢也不能亂花,父母賺錢不容易。等你自己賺錢了,再裝大方吧。拿著!”說完,海大娘眼光一斜,瞄了鄭道一眼,忽然笑了:“你叫鄭道是吧?小夥子,你挺有本事,也挺有性格,姐喜歡你。”鄭道來吃水餃的次數不多,當然他也知道遠近聞名的海大娘水餃,隻是他和海大娘並不如別人一樣熟,嗬嗬一笑,搓了搓手:“謝謝海姐,我是老實孩子,除了老實巴交之外,什麼都不會。”“得了,明人麵前不說暗話。”海大娘一拍鄭道的胸膛,哈哈一笑,“記得以後常來,姐給你打折。”“謝謝姐。”鄭道還是一副老實巴交的樣子,態度要有多認真就有多認真,在海大娘麵前,就像一個聽話的小學生,無比恭敬。一行人走到門外,何無咎回身看了鄭道一眼,伸手和鄭道握手,一副居高臨下的口吻:“鄭道,今天認識你,是我的榮幸,我會記住今天發生的一切,相信以後我們還會有見麵的機會。”鄭道聽得出來何無咎話中隱含的威脅之意,淡淡一笑,不卑不亢地說道:“期待再次相見。”讓鄭道沒想到的是,何無咎身後的大個子柴碩也和他握了握手。柴碩笑得比何無咎真誠多了,他上下打量了鄭道幾眼,笑道:“早就聽說過你的大名,沒想到現在才見麵。對了,我是小羽的同學,天天聽小羽說起你。”原來柴碩是何小羽的同學,世界真小,鄭道點頭應付了幾句。隨後,耿乙和嶽悅熱情地留下了聯係方式,也告辭而去。一幹人走後,就隻剩下了鄭道、王淞和沈向葳。對,沈向葳留了下來,她圍著鄭道轉了好幾圈,一邊轉圈一邊嘿嘿直笑,笑得鄭道心裏發毛。“鄭道,你是醫科大學的學生,又會打人,正好我缺一個私人醫生兼保鏢,你來當好不好?”沈向葳背著手,一臉壞笑,她伸出了一根手指,“月薪一萬,外加五險一金,還上人身保險,提供住宿和交通工具,怎麼樣,夠有誠意吧?再加上你保護的是我這個風華正茂的美女,你還不趕緊答應?”沈向葳是什麼來曆,鄭道不得而知,但可以猜到肯定也是非富即貴。若是平常,沈向葳別說開出一萬的高薪,就是兩萬,他也未必會動心。王淞也覺得鄭道不會答應,畢竟私人醫生兼保鏢是侍候人的職業,鄭道好歹也是醫科大學的高才生,何況他已經找到了工作。不料鄭道幾乎沒有片刻猶豫就答應了,不過,鄭道卻提出了附加條件。“當你的私人醫生兼保鏢沒有問題,但我有一個條件,不能專職,隻能兼職,因為我已經有工作了。”鄭道一副不容置疑的口氣,“沒得商量。”“真沒得商量?你要知道你是為我服務,要有服務意識,有個性是好事,但個性太強了就不好了。”沈向葳一臉遺憾地搖了搖頭,一攏額頭上的頭發,跳到了一邊,見鄭道一臉嚴肅,沒有回旋的餘地,又笑了,“不過我就喜歡有個性、酷酷的男生,從現在起,鄭道,你就是沈向葳的私人醫生兼保鏢了。走,跟我回家。”王淞張大了嘴巴,誇張地笑:“沈大小姐,你什麼來曆、什麼身份,張口就開一萬的月薪,還讓道哥跟你回家?不行,我得先問清楚了,別到時你沒錢付工資,賴賬就不好了。”“你不知道我是誰?”沈向葳指著自己的鼻子,戲謔地笑了笑,然後一本正經地說道,“我會賴賬?你看我長得這麼漂亮,像是會賴賬的人嗎?”鄭道也笑了,漂亮不漂亮和賴賬不賴賬沒有直接關係。雖然他也不知道沈向葳的身份,但從她的舉止言談以及隱隱比何無咎還要高上一等的做派可以得出結論,她肯定大有來曆。鄭道看重的並非是沈向葳的身份,之所以答應沈向葳擔任她的私人醫生兼保鏢,也是他不忍她剛剛綻放的生命之花就此凋零。盡管他現在心中對如何根除沈向葳的病情毫無頭緒,但接近了沈向葳之後,從日常生活的點滴開始調養,相信可以起到一定的延緩病情惡化的作用。醫者父母心的情懷雖然還沒有在他心中形成慣性,但沈向葳活潑開朗的性格讓他很是喜歡,一想到如此美好的一個女孩卻將不久於人世,他心中就既悲憫又悲憤。悲憫天道不公,悲憤自己無能為力。“醜話得說到前頭,萬一你沒錢付工資,你就當道哥的女朋友當作補償,敢不敢答應?”王淞看了出來沈向葳對鄭道很感興趣,就故意將軍。“啊,這樣鄭道不是更吃虧了?錢沒賺到,還多了一個貪吃、好睡,又刁蠻任性的女朋友,他能忍我還忍不了呢。”沈向葳連連擺手,笑得前仰後合,“不行,不行,萬一我沒錢付工資,我可不能當他的女朋友,還是讓他當我的男朋友比較公平。”王淞原以為沈向葳是要推辭,不想她話鋒一轉,居然反了過來。不管是她當鄭道的女友,還是鄭道當她的男友,說法不同,意思卻是相同,他就忽然發現沈向葳還真是挺有意思的一個女孩。一開始王淞見沈向葳和何無咎在一起,沒來由對沈向葳也沒有什麼好感。盡管沈向葳長得確實天生麗質,比起醫科大公認的三任校花花朵、範琳清、龍作作,不管是相貌還是氣質都要出眾許多,但出於對何無咎的反感,他就先入為主地認為沈向葳跟何無咎混在一起,肯定不是什麼好女孩。但後來動手的時候,沈向葳兩不相幫,還坐到一邊擺出一副就是要看熱鬧的姿態,就讓王淞對她多了幾分好感,覺得她是一個挺有意思的女孩。到現在,王淞眼中的沈向葳已經徹底改觀了,在他看來,沈向葳不但是一個挺有意思的女孩,而且還是一個大方得體、說話講究的姑娘。他高興得抓耳撓腮,跳了起來:“妹子,你可真是一個人見人愛的丫頭。就這麼說定了,讓道哥當你的男友,不許反悔。誰反悔誰是人妖!”沈向葳吐了吐舌頭,做了一個鬼臉:“我這個人最大的缺點就是說話算數。到時如果我反悔,就讓我早死早……”“胡說什麼呢?”鄭道瞪了王淞一眼,一拉沈向葳的胳膊,從她的手腕上取下了嶽悅的手串,“一個人活得長不長看兩點,一看生活是不是有規律,飲食是不是搭配得當,二看性格是不是開朗。你性格這麼好,少說也能活到八十五歲……”沈向葳的情緒卻忽然低落了,也沒搶回手串。她踢了踢腳下的小草,一臉的悶悶不樂:“我能活到三十歲就謝天謝地了……”又抬頭望天,目光落在了路邊高大的楊樹上,也不知想到了什麼,轉眼又開心了,“活得很久卻不開心,活得很短卻每天快樂,我寧願選擇後者。”王淞哪裏知道沈向葳的感慨是有感而發,他還以為沈向葳是一時情緒波動,笑道:“不扯生死的大事了,說說賺錢的俗事。道哥,現在去哪裏騙錢?”鄭道也暫時將沈向葳的病情拋到腦後,此事急不得,需要從長計議,眼下還是解決生計問題為第一,他用手一指北方:“去烏有巷。”“烏有巷是什麼地方?”沈向葳雙眼放光,無比好奇,“我怎麼第一次聽說石門還有烏有巷?”“烏有巷是好地方,龍蛇混雜,魚目混珠。不是吧,你都沒聽過烏有巷?”王淞不相信沈向葳的話,“你是不是石門人?”“我從小在石門長大,後來出國留學幾年,總的來說,我二十二歲的生命,有十五年是在石門度過的,如果說我不是石門人,誰是?哼!”沈向葳反擊了王淞,然後抓住了鄭道的胳膊,“我也要去,我也要去。烏有巷的名字一聽就肯定好玩,你們不許不帶我玩。”鄭道沒辦法,摸了摸鼻子:“說好了我是你的私人醫生兼保鏢,現在怎麼反了過來,你成了我的跟班?”夏天,中午的陽光熱烈而刺眼。大街上行人匆忙、汽車匆匆,樹上的知了在聲嘶力竭地歌頌它們短暫的人生。鄭道三人來到烏有巷的時候,正是下午兩三點的光景,是一天之中最熱的時辰。鄭道額頭上微微出汗,站在路邊的柳樹下,微風一吹,無比舒暢。王淞就不同了,渾身大汗淋漓。他一邊擦汗,一邊用手當扇子扇風:“太熱了,受不了了!咦,怪事,道哥你出汗不多也就算了,向葳你怎麼一點兒汗也沒有?”鄭道早就注意到了一路上沈向葳滴汗未出,他心中就更堅定了他的初步推斷,沈向葳氣血不通,經絡受阻。陽虛則自汗,陰虛則盜汗,出汗過多和不出汗,都不是好事。一般來說,頭部、前胸和後背,都是汗腺發達之處,容易出汗是正常現象。頭為諸陽之會、精明之府,前胸為任脈之重要通道,後背為督脈之重要通道,以上三處是人體調節自身溫度的最佳場所。但如果是手腳心和鼻子容易出汗,則有可能是身體不適。血虛、陽虧、中陽不足,可導致手足多汗,而肺虛病人則容易自鼻梁及鼻翼兩側滲出晶瑩可見的汗珠。王淞身體微胖,又正值血氣方剛的年紀,在炎熱的天氣之中,大汗淋漓是氣血充盈通暢的表現。“我不管是冬天還是夏天,都不出汗。”沈向葳白了王淞一眼,“哼,少見多怪,沒見過冰清玉潔的姑娘是吧?”“是,是,姑奶奶。”王淞算是服了沈向葳,覥著臉笑了,“現在知道烏有巷是什麼地方了吧?”
沈向葳從小到大沒有聽說過烏有巷也不足為奇,烏有巷是石門一處賣古玩、古董以及各類文玩的地方,類似於京城的潘家園。不過和潘家園不同的是,烏有巷除了文玩之外,還盛產江湖郎中和騙子。石門有不少人不知道烏有巷的存在,因為烏有巷三教九流無所不有,來烏有巷的人,有人想淘寶,有人想發財,有人想撿漏,有人想騙錢,總之,正常人類、高端人士都不會來烏有巷。所以如果是一個從小受到良好教育的官二代或是富二代,連聽都沒有聽過烏有巷也在情理之中。“知道了。”沈向葳抬頭看了看烏有巷的標誌牌,又手搭涼棚朝遠處張望幾眼,“還真有叫烏有巷的地方,烏有不就是沒有嗎?我還以為你們騙我,隨便編了一個子虛烏有的名字。不過……烏有巷真的挺好玩的,算是來對了。”好玩?鄭道笑了笑,烏有巷的名字雖然好笑,但充斥著形形色色的騙子,泥沙俱下,許多騙術讓人防不勝防,以沈向葳的對人不設防的善良,許多手法她別說見過了,恐怕聽都沒聽過。如果她自己來,不出半個小時就會被人騙得身無分文,說不定還會回家取錢繼續被騙。如果僅僅是被騙錢還好,如果還被騙了別的就麻煩了。“你們都跟緊了,別跟丟了。還有,沒有經過我的允許,不許亂買東西亂搭訕,否則出了事情,我概不負責。”沈向葳興致上來,反客為主,背著雙手向前走去,“記住了,一切以我為主。”鄭道和王淞對視一眼,搖頭笑了笑,沒理會沈向葳的裝模作樣,而是老實地跟在了她的身後。烏有巷並不長,不過五百米左右,寬也隻有十幾米,是一個很窄的巷子。本來是舊城改造和城中村拆遷時,市裏有兩次要改造烏有巷的意向,最終卻沒有落實,因為反對的聲音太大。別看隻有五百米長的烏有巷在石門毫不起眼,甚至許多人聽都沒有聽過,但烏有巷彙集了石門幾乎所有的江湖郎中和能人異士,雖然被人斥責為封建迷信或是騙子,但傳說在江湖郎中和能人異士中,確實有高人在內。傳聞在市長陳風在任時,烏有巷的拆遷被提上了日程。市長陳風是有名的拆遷市長,手腕強硬,曾經創造過一個晚上拆遷了五個城中村的記錄,許多人對陳風聞之色變。所有人都覺得烏有巷保不住了,陳風辦事向來雷厲風行,說拆就拆,不會手軟。果然,幾天後,大型拆遷設備浩浩蕩蕩地開進了烏有巷,兩頭一堵,將烏有巷堵了個水泄不通。許多擺攤的算命先生、文玩攤主、江湖郎中一哄而散,唯恐被磚頭砸中腦袋影響了智商就沒法再騙人了。眼見大型拆遷設備在轟隆隆的怒吼聲中高高揚起大錘,就要一錘砸下之時,忽然,一個仙風道骨的老者挺身而出。老者年約五旬,長須飄飄,一身長袍,一頭白發,一把折扇,當前一站,飄然若仙。老者不但賣相上佳,走路時輕若無塵,仿佛腳不沾地,隻是腳尖一點就邁出一米之遙。他施施然來到了陳風麵前,卻不同陳風說話,而是向站在陳風身後的一個年輕人低聲說了幾句什麼。陳風身後的年輕人英俊帥氣,長身而立,神態平和,既不是陳風的秘書,又不是陳風的辦公室主任,而是陳風新成立的城中村改造小組辦公室的主任夏想。夏想不過二十多歲的年紀,按說以他的年齡、級別和資曆,不足以對陳風有決定性的影響。但老者卻偏偏不和陳風說話,也不和陳風的秘書、辦公室主任說情,而是將夏想拉到一邊,低聲說了一番話。到底老者和夏想說了什麼,無人得知,但所有人都清楚的是,夏想在聽了老者的話之後,臉色微微一變,隨後他來到了陳風身邊,對陳風耳語了一番。然後……讓無數人目瞪口呆的一幕發生了-陳風大手一揮,命令所有的拆遷設備立刻收兵回營。浩浩蕩蕩的拆遷部隊來時氣勢洶洶,走的時候如風卷殘雲,不到十分鍾的時間就消失得一幹二淨。隻留下看熱鬧的不明真相的群眾麵麵相覷,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為什麼陳風如此聽夏想的話?老者又說了什麼話打動了夏想,才讓夏想出麵說服了陳風?許多人不知道事情的真相,卻有不少人認識老者是誰。老者不是別人,正是經常在烏有巷出現的畢問天。
畢問天是何許人?大多數人隻知其一,不知其二。好多認識畢問天的人也隻是知道畢問天是一個高人,每天都會來烏有巷轉上一轉,每周出現五天,周六周日不在,就和上班一樣準時。每天出現之後,既不買東西,也不賣東西,就是四下看看,要麼聊天,要麼搬一個馬紮坐在路邊,閉目養神。誰也不知道畢問天到底在烏有巷要做什麼,更不知道畢問天的真實身份和來曆。看畢問天的穿衣打扮,顯然不是窮人,不用為生計發愁。好吧,就算畢問天無事可做,喜歡烏有巷的氣氛,但來上一段時間也應該厭倦了才對,怎麼會天天來不嫌煩?
我不騙人人自來
再後來,幾任市長都打過烏有巷的主意,但大多數隻是動動念頭而已,再也沒有一人有陳風的魄力帶領拆遷部隊前來。烏有巷就保存了下來,直到今天。基本到了現在,雖然還有一些拆遷烏有巷的聲音出現,但所有人都知道,烏有巷的存在已經成為一種象征、一種文化、一種現象,拆掉烏有巷不會為城市的發展帶來多大的促進作用,相反,保留烏有巷,卻會為石門增加曆史的厚重感和神秘色彩。作為沒有多少曆史的新興城市,石門需要一些傳統的東西來裝點門麵。烏有巷的存在,雖然說出去不那麼光彩,但畢竟是傳統文化的另一種呈現,更何況隨著影響力的擴大,烏有巷越來越被市民認可。雖然烏有巷假貨滿地、騙子遍地,雖然魚目混珠,但也難免會有一些遺漏的真正的古玩。最主要的是,許多人喜歡烏有巷濃鬱的傳統文化氛圍。平常時候是文玩、古董、古玩市場,熱鬧並且鬥智鬥勇,也不失為一種生活的樂趣。到了逢年過節,烏有巷張燈結彩,處處彩旗,再加上兩側低矮的民房頗有明清遺韻,讓人恍惚間有回到古代的感覺。烏有巷就成了許多市民的一種精神寄托、一處心靈家園。沈向葳是第一次來烏有巷,覺得什麼都新鮮,東看看西望望,還不時伸手摸摸攤位上的手串、古玩,一時著迷了。其實鄭道和王淞以前雖然來過烏有巷,次數也極其有限,對他們來說,烏有巷一樣充滿了新奇和趣味。隻不過不同於沈向葳喜歡表麵上五顏六色的古玩、文玩,鄭道的著眼點顯然是路邊攤位背後一個個深藏不露的小店。在道路兩側擺了許多攤位,攤位的後麵,是一棟棟低矮的門麵。有的門麵掛著某某古玩店、某某文玩店或是某某齋的牌子,有的幹脆什麼都不掛,就直接虛掩房門,一副我不騙人人自騙、願者上鉤的神秘。“喂,鄭道,快來看,這串手串好漂亮,和你送我的那串差不多,我好喜歡,我要買下來。”沈向葳在一個攤位麵前停了下來,拿起一串紅色的手串朝鄭道招手。手串是由紅豆編織而成,沒什麼配飾,雖然鮮豔,卻十分簡單,單就紅豆的價值來說,不值幾個錢。鄭道拿在手中打量幾眼,確定是真正的紅豆而不是有毒的相思子,就問攤主:“多少錢?”攤主是一個鶴發童顏的老者,年約五十,穿一件長衫,拿一把折扇,戴一副老式的老花鏡。他坐在攤位後麵,半眯著眼睛,有一下沒一下地晃著扇子,似乎快要睡著的樣子。幾縷花白胡子隨風搖動,十分滑稽。見有生意來了,老者睜開惺忪的眼睛,從鏡片上方掃了鄭道一眼,伸出了五根手指,嗓音渾濁不清:“五個數,一口價。”“五千?太貴了吧?”沈向葳嚇了一跳,隨後搖了搖頭,“太坑人,刀太快,殺人不見血。好吧,就算你覺得我好騙,也不能當我沒智商,太欺負人了。”鄭道哈哈一笑,沈向葳還真是可愛,肯定沒有在路邊攤或是批發市場買過東西,一口喊出五千的價格,也是醉了。在烏有巷,要價一千元以上都是天大的高價,基本上都會到後麵的房間裏談價,在外麵的報價,通常不會超過五百塊。鄭道將手串塞到沈向葳手中,從身上翻出五塊錢遞給老者:“要了,錢您收好。”沈向葳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嘴巴張大,朝鄭道伸出了五根手指:“五、五塊錢?這麼便宜?”“你以為呢?本來就不是什麼值錢的東西,五塊錢他還要賺上三塊。”鄭道笑了笑,正要轉身離開,才邁開腳步,卻驀然停了下來。一股異常的氣息從身後的不遠處彌漫開來,就如烈日晴空之上突然出現的一片遮住了陽光的烏雲,為明媚的天氣意外平添了一絲陰影。相信許多人都有行駛在高速公路時,前麵突然出現團霧的經驗,此時鄭道的感覺就是如此,本來是麗日晴空、陽光大好的下午,忽然之間夜幕提前來臨,從身後不遠處以百米衝刺的速度朝他鋪天蓋地地席卷而來。每個人都有第六感,隻不過有人敏感有人遲鈍罷了。鄭道從小就第六感超常敏銳。第一次他知道自己的第六感甚至超過爸爸是在六歲的時候。當時他和爸爸在街上走路,還不是十分懂事的他腦中忽然跳出一個念頭,指著路邊騎自行車的一個年輕人說道:“爸爸,他要撞樹。”鄭隱一愣,不及說什麼,騎自行車的年輕人本來騎得平穩,突然就失去了控製,一頭撞在了路邊的一棵楊樹之上。鄭隱告訴鄭道,有時人的腦子會突然出現一些奇怪的想法,不用去管,也不用多想,出現就出現了,不用刻意去猜測,更不用刻意去追求。其實第六感並不神秘,隻是一個人身體對外的開放程度比一般人高了許多,所以接受外界的信號比一般人敏感一些而已。如果把人體當成一台精密的儀器,有人可以接收到環境微小的變化,比如氣壓的升高或降低,再比如空氣的含氧量的上升或下降,等等,有人則反應遲鈍,感受不到。就和同樣行走在陽光之下,有人滿頭大汗有人滴汗未出一樣。同樣的飯菜,有人覺得鹹,有人覺得淡。鄭道還記得爸爸說過,中醫流傳到今天,日漸式微,固然有從清朝起當權者有意壓製中醫的原因在,再加上五四運動以來一股腦兒地全盤西化貶低中醫,也有現在西方勢力有意培植西醫逐步滅亡中醫的客觀因素,還和中醫難學難以成就有關。成就一名合格的中醫,不但需要閱讀大量的書籍,記住大量的穴道和人體經脈,還要學會望聞問切。就算你記憶力超群,很快記住了人體所有的穴道和經脈,但在望聞問切階段,如果你眼力不夠好,觀察力不夠細,和人交談抓不住重點,切脈不準,你也不可能在中醫學上有所作為。正是因為中醫比西醫不管是在入門還是在提高階段的難度都要高,許多人才知難而退,放棄了對中醫的追求。相比之下,中醫主要是根據個人經驗的積累以及個人境界的高低來診斷病情,而西醫多半借助儀器,因此,西醫入門容易,學成一名合格的醫師也不難。中醫則不同了,中醫對個人素質要求相當之高,等於是說,如果一個人沒有超出常人的毅力和綜合能力,無法在中醫上有所成就。中醫可以成就大師,而西醫卻隻能是專家。中醫和中國古代高深的武功傳承一樣,需要尋找有根基之人,而不是如西醫一樣,任何一個智商在平均水平以上的學生通過五年的醫科大學學習,都可以成為一名具備一定醫學知識的初級大夫。鄭道回身一看,身後人來人往,並沒有什麼異常的地方。根據方位判斷,異常氣息來自烏有巷的入口,在正南方。“有小偷?”王淞警惕地觀察四周,以為鄭道發現了小偷,他一副躍躍欲試的神情,“在哪裏?我最喜歡抓小偷了。”“看到路口的寶馬X5沒有?”鄭道注意到了異常的來源,正是停在烏有巷入口之處的一輛寶馬汽車。烏有巷是步行街,不允許機動車輛進入,入口處停了不少汽車。“不就是一輛寶馬X5嗎,有什麼好看的?”沈向葳回身看了看,擺弄手中的手串,“我還沒有玩夠,別站著了,趕緊走好不好?”鄭道是買不起好車,但不是沒有見過好車。他距離寶馬X5有幾十米遠,看不清車牌號,也看不清深色貼膜之內寶馬車中坐的是什麼人,但直覺告訴他,車內的人不是等閑之輩。能夠發出如此強大氣息之人的境界,應該和爸爸的境界相差無幾,甚至還要高一些。據爸爸透露,在以前,許多中醫大師既是醫生,也是風水大師,甚至還有少數是功夫高手,並且更有出類拔萃者具有透視功能。也就是說,雙眼可以直接看透人體,所以才有扁鵲見蔡桓公一望就知病情的神奇。雖然看不清車牌和車內之人,鄭道卻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之意,轉身對王淞說道:“王淞,你偷偷溜過去,記下寶馬X5的車牌,回頭查查是誰的車。”“沒問題。”王淞最喜歡跟蹤偵查,他以前的誌向是上警校,結果爸爸不同意,非逼他學醫,不過他雖然聽從父命上了醫科大學,平常沒事的時候還經常去警校轉轉,也跟著警校的朋友學了不少相關技能,“你們繼續,十分鍾後我們在烏有巷的出口碰麵。”鄭道點了點頭。王淞身形一閃,擠到了人群之中,三晃兩晃就不見了蹤影,動作嫻熟而標準,可見平常沒少練習。鄭道點頭讚許,王淞的跟蹤水平就算放到專業的刑警之中,也在中等水準之上。“想買X5?還是買奔馳好,寶馬減震太硬了,坐著不舒服。”沈向葳以為鄭道喜歡寶馬才去讓王淞查看車牌號碼,她顯然很喜歡鄭道送她的五塊錢的手串,不時舉起欣賞一下,“不對,你不是一個窮學生嗎,怎麼買得起寶馬?”“我不買寶馬,我買寶石。”鄭道神秘地一笑,拉起沈向葳來到了一間店鋪麵前,“這裏有好東西,來,我們試試運氣。”門麵很小很簡陋,是一間平房,老舊的木門呈現年久失修的斑痕,門楣上有招牌-胡一刀,兩側還有一副對聯,對聯刻在斑駁的木牌上。木牌白底黑字,許多地方掉漆,入目全是滄桑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