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有用心的禮物(1 / 3)

沈雅暗想,憑鄭道的年齡和閱曆,他不可能是如鄭隱一樣深藏不露的高人,因為年齡永遠是他無法逾越的最大問題。在有些時候,年輕就是資本。但在有些事情上,年輕就是最大的不足。

三巨頭

如果沒有花向榮的意外殺出,市裏也許不會糾結。現在倒好,花向榮的介入導致多出了二十億的土地轉讓金,本來是好事,但人心總是得隴望蜀,市裏相關領導一心認定020527號地皮價值三十億,如果沈雅和花向榮出不到這個價格,就不轉讓出去。沈雅和花向榮雖然是競爭對手,都對020527號地皮勢在必得,但都不是傻子,所以二人不約而同地選擇了以退為進,暫時停止了對020527號地皮的追逐。放眼整個石門,不,整個燕省,有實力接手020527號地皮的公司隻有沈氏和好花常開兩家,現在沈雅和花向榮暫時收手了,市裏按捺不住三十億的誘惑,放風出去要公開拍賣。結果沈雅和花向榮都不接招,不約而同保持了沉默。沈雅和花向榮不出手,石門的其他房地產公司,也就觀望了起來。不是他們不想出手,實在是二十億的起拍價格太嚇人,實力不夠,就不去當陪襯了。市裏見流拍,多少也有幾分尷尬,覺得沈雅和花向榮太不給麵子,難道除了沈氏和好花常開之外,就沒有別的開發商有實力了?市裏就向京城喊話,歡迎京城的開發商來石門發展,市裏會提供相關的優惠政策。結果京城的開發商無人響應。經濟發展不能脫離實際,石門本來就不是經濟發達城市,折合到兩萬元一平方米的高價的樓盤,很難賣,風險太大。於是,020527號地皮就因為市裏的期望過高而被暫時擱置了。表麵上是擱置了,其實在背後,沈雅和花向榮都在繼續運作。花向榮見何無咎開始關心大事了,心中也是暗暗高興,說道:“有些事情不能操之過急,對沈向葳是這樣,對020527號地皮也是一樣。現在沈雅正在通過關係,希望還可以以二十億的價格拿下。他有關係,我難道就沒有?不過現在正好趕上吉朵之家出事,上麵說要等一等……”“吉朵之家的事情,還沒有解決?”何無咎微微皺眉,心中一沉。花向榮手指涼亭:“來,坐一坐。”涼亭中有木桌木椅,淡雅的色調在周圍紅花綠葉的映襯下,別有味道。花向榮坐下之後,手臂輕緩,倒了一杯茶水,輕輕抿了一口。何無咎打開隨身攜帶的蘇打水,也喝了一口,目光飄忽落在了遠處,心思已經不在了。吉朵國際的項目吉朵之家的事情,何無咎比花向榮知道的內幕還多,因為吉朵國際的大少爺耿義是他的死黨,而熊達又是耿義的發小。同時,熊正元和耿吉朵關係也十分密切。吉朵國際的創始人耿吉朵,本是南方人。在南方起家之後,北上石門,在石門落地生根,開始了迅速崛起的發家之路。吉朵國際的產業比較單一,隻開發房地產項目,卻因為布局早根基深,在石門和全省開發了許多赫赫有名的樓盤,隻憑借單一的房地產就成了燕省三巨頭之一,和沈雅的沈氏集團、花向榮的好花常開集團並列。吉朵國際在南二環拿下了一塊一千畝的地皮,要建造一座附加大型遊樂場的居住社區,直接以吉朵之家命名,可見耿吉朵對吉朵之家的重視,是想將吉朵之家打造成吉朵國際的品牌項目。吉朵之家的前期進展一直順利,先後投入了幾十億,有二十多棟住宅樓和娛樂設施拔地而起,屹立在南二環之外,所有過往車輛都會被吉朵之家氣派的異域風情的建築和龐大的建築群所吸引,一時之間,吉朵之家成為石門無數人向往的地方,都期待吉朵之家落成之後,到吉朵之家遊玩。正是由於吉朵之家的知名度以及吉朵國際的品牌效應,吉朵之家的樓盤銷量非常不錯,在建的樓盤銷售出去至少百分之七十以上。但誰也沒有想到的是,眼見前景一片大好的吉朵之家突出變故。變故來自吉朵國際,準確地講,來自耿吉朵本人-耿吉朵出事了。耿吉朵出事,是因為省裏一位高官的落馬。耿吉朵在石門無根無底,來石門發展之後,迅速崛起,個中原因耐人尋味。關於耿吉朵的傳說有很多種,最多的一種是他和省裏某個高官關係密切。當然,他的官方背景普通百姓不感興趣,他們感興趣的是關於耿吉朵五個老婆十個孩子的傳聞。據說耿吉朵在全國各地共有五個老婆,每個老婆都為他生了兩個孩子。十個孩子,最大的一個就是耿義。耿義出生在石門,從小和熊達一起長大。何無咎正是通過熊達認識了耿義,還和耿義成了死黨。耿吉朵最小的一個孩子據說出生在上海,現年兩歲。在耿吉朵出事之前,已經有了傳言,但沒人當真。省裏高官落馬之後,不少人都說耿吉朵要倒黴了,但耿吉朵若無其事地到處露麵,仿佛他和落馬高官全無關係一樣。但好景不長,沒多久大家就發現耿吉朵從公眾視線中消失了。有人說,耿吉朵跳樓自殺了。也有人說,耿吉朵得了絕症死了。還有人說,耿吉朵被抓了起來,正在配合相關部門調查。各種傳聞一時鋪天蓋地,隻有何無咎知道耿吉朵到底是處在什麼樣的狀況。耿吉朵確實是被抓了起來,經查,耿吉朵和落馬高官之間有太多的勾結。耿吉朵知道自己在劫難逃,為了保護家人,為了給五個老婆十個孩子一條生路,他決定跳樓自殺,想以自己的一死來換取對財產的保全和對家人的保護。

但他沒有死成。因為上麵發現,如果耿吉朵死了,吉朵之家的爛攤子沒人接手,就會成為一個社會問題-就在耿吉朵被抓期間,吉朵之家停工,無數聽到傳聞的購房者登上吉朵之家還沒有竣工的大樓的樓頂,掛起了條幅,要求政府還他們一個公道,解決遺留問題,讓他們早日住上新房。現場群情激憤,甚至有一名八十多歲的老人家,發出再晚上一年他也許就隻能去西山住墓地的悲愴呼聲,激動之下,還當場昏倒。事情持續發酵了三天。三天來,超過上千人在吉朵之家組織集會。迫於壓力,耿吉朵被放了出來,條件是,耿吉朵必須處理好吉朵之家的爛攤子,繼續推動吉朵之家的建設。問題是,由於耿吉朵被抓,他的信譽掃地,許多和他合作的供貨商都中斷了供貨,他的資金鏈也斷裂了,關係網破裂了,他難道要憑借自己的一雙手重新撐起吉朵之家的一片天?“沒有解決,談何容易。”花向榮搖了搖頭,放下茶杯,“耿吉朵找過我,想讓我投資吉朵之家,問題是,投資吉朵之家,至少需要二十億的流動資金。二十億投了吉朵之家就投不了石門之林了,一個是為他人作嫁衣裳,一個是為自己打品牌,換了是你,你會怎麼做?”何無咎點了點頭:“如果競爭020527號地皮失利,是不是可以考慮投資吉朵之家?”“反過來說,如果沈雅競爭020527號失利,他會不會投資吉朵之家?”花向榮嗬嗬一笑,“無咎,商業上的事情,不僅僅是利益的考量,還要顧及方方麵麵,吉朵之家是一顆定時炸彈,稍有不慎,就會被炸得粉身碎骨。誰還敢投?除非……”“除非什麼?”何無咎和耿義關係很好,耿義數次求他幫忙,他於心不忍,“爸,花家和耿家也算交情不淺,能幫的時候幫上一幫,幫人也是幫己。”“除非耿吉朵讓我入股吉朵國際。”花向榮毫不掩飾他對吉朵國際的覬覦之心,“否則的話,一切免談。我不會拿好花常開的資金來盤活吉朵國際,再說吉朵國際牽扯到了太多的人和事,如果沒有足夠多的利益,誰也不願意淌這一池渾水。”“不如這樣……”何無咎見時機成熟,提出了自己的想法,“我成立一家殼公司,通過殼公司來向吉朵之家注入資金,並且借機入股吉朵國際。這樣,可以掩人耳目,也可以在萬一出現失控的情況時,好及時脫身而退。聽說沈雅也有意通過殼公司向吉朵之家注資,也是要借機換取吉朵國際的股份,爸,我們不能讓沈雅瞞天過海來入股了吉朵國際。如果吉朵國際渡過了這次難關,而沈雅持有了吉朵國際的股份,他的沈氏就會一舉超越好花常開,成為燕省的龍頭老大。”沈氏集團、好花常在和吉朵國際,三家並列為燕省三巨頭,三家公司規模不相上下,誰也打敗不了誰,更吞並不了誰,成三足鼎立之勢。但三家之中,沒有一家不想一家獨大,成為燕省的龍頭老大。成為龍頭老大最好的辦法就是吞並其中一家,或者退而求其次,持有另外一家的股份。三家卻都知道對方的心思,堅壁清野,不向另外兩家開放股權,也很少和另外兩家合作。三家就維持了一種相對的平衡。現在平衡被意外打破,如果不是耿吉朵身上事情太多,不管是沈雅還是花向榮,早就趁機介入吉朵國際了。花向榮對何無咎的提議沉吟不語,他心裏也清楚一個事實,何無咎的想法不無道理,也有可行之處,但毫無疑問,何無咎有借機壯大自己之嫌。殼公司以何無咎的名義注冊,資金由好花常開出,失敗了倒沒什麼,損失他承受得起,但如果成功了,持有吉朵國際股份的是何無咎的殼公司,是何無咎,而不是他。等於是說,何無咎成功地通過運作將好花常開的資金轉變成了吉朵國際的股份並且放到了自己名下。如果何無咎是他的親生兒子,他還擔心什麼?問題是,何無咎不是他的親生兒子,他對何無咎還沒有達到完全的信任。何無咎猜到了花向榮的擔憂,微微一笑:“爸,我聽說沈雅想通過鄭道,讓鄭道成立殼公司借機入股吉朵國際。也奇怪了,沈雅怎麼對鄭道一個外人就這麼信任呢?”花向榮聽出了何無咎話裏話外的埋怨之意,他哈哈一笑:“爸爸不是不相信你,而是還在權衡一下利益得失,是擔心吉朵國際已經被上麵判了死刑。”

“不會,何爺說了,吉朵國際有東山再起的機會,他替耿吉朵算過了,耿吉朵還有十年的好運,所以,現在是吃進吉朵國際股份的最佳時機。”何無咎想起了何子天對他所說的話,“還有,爸,何爺最近有空,什麼時候安排你和他見一麵?他對治愈你的病,有一些想法。”“既然這樣,見見也無妨。”花向榮心中湧動著感動,是不是他太猜疑何無咎了,何無咎時刻牽掛他的病情,不是親生勝似親生,“就這兩天吧,我安排一下時間。吉朵國際的事情,可以先試試,先不要介入過深。你去注冊公司吧,公司名字想好沒有?”“想好了。”何無咎高興了,“叫遠景控股怎麼樣?”“可以。”花向榮點了點頭。“我媽呢?”談完了正事,何無咎放鬆了許多,“這個亭子幹嗎非得擺在院子正中,擺在角落裏多好,總覺得礙事,我們家又沒有影壁,一進門先看到一個亭子,有點突兀,似乎也不符合風水學……”“亭子是你付叔叔送的,他說擺在院子正中正好,可以起點畫龍點睛的作用。”花向榮一指客廳,“你媽在家呢,估計在收拾家。”花向榮曾經家法很嚴,別說何無咎了,就是他的親生女兒花無憂犯錯,他一樣照罰無誤,甚至還會動手打人。花無憂在成年之前,沒少挨過他的拳腳。何無咎進入花家幾年後,到了最調皮搗亂的年齡,五六歲的他,初來花家就打壞了花向榮最喜歡的花瓶打碎了花向榮最心愛的硯台,花向榮盛怒之下想要狠狠收拾何無咎一頓,要動手時,卻在邱涚的哭訴中心軟了,最終高舉的右手沒有落下。有了第一次就有了第二次,此後何無咎越來越膽大妄為,仗著有媽媽撐腰,一次又一次地突破了花向榮的底線。久而久之,花向榮在何無咎麵前的權威不但沒有樹立起來,反而讓何無咎發現了花向榮的軟肋,知道了花向榮看似無比威嚴認真的外表之下,其實潛藏著一顆懼內之心。從此,何無咎就如脫韁的野馬一樣,為所欲為,隻要不惹出天大的麻煩,都會有邱涚替他收拾殘局。也正是因此,才養成了何無咎無法無天的性格。

好在後來邱涚意識到了問題所在,長此以往不利於何無咎的成長,一個囂張狂妄的富二代,沒有服眾的資本和德行,隻憑繼承股份就想接管龐大的好花常開集團,難如登天。更何況作為花向榮的繼子,花向榮會轉讓給何無咎多少股份還未可知,甚至何無咎再不受管束胡亂生長,最終長成了殘次品,花向榮將何無咎掃地出門都有可能。畢竟何無咎不但和花向榮沒有任何血緣關係,甚至都不姓花。在帶著何無咎初嫁到花家時,花向榮征求邱涚的意見,希望何無咎可以改姓花,邱涚沒有同意,理由很牽強,何無咎的名字是一個易經大師所取,名字和姓氏正好相配,如果換成花姓的話,會影響何無咎一生的氣運。雖然花向榮不相信姓名學,對易經的理論也有幾分不以為然,但他卻尊重邱涚的決定,既然邱涚願意讓何無咎繼續姓何,他也就沒有勉強,心裏也清楚邱涚是對前夫有念想。盡管心裏稍有不舒服,他也沒有明說,因為他太愛邱涚了,哪怕邱涚是二婚,還帶了一個孩子,他也無所謂。許多人不理解花向榮的選擇,以花向榮的身份和年齡,找一個二十多歲的未婚姑娘也容易得很,甚至想要嫁到花家的女孩排隊都能排到一公裏開外,誰也想不到的是,花向榮居然娶了一個離異帶孩子的女人,讓無數人大跌眼鏡的同時,又感歎花向榮要麼是鬼迷心竅,要麼就是被邱涚灌了迷魂藥。隻不過感情問題,隻要你情我願就好,外人是不是理解無關緊要。隻是讓人意想不到的是,自從邱涚嫁入花家之後,花向榮的事業蒸蒸日上,公司逐漸發展壯大,在短短十餘年間就成立了好花常開集團,一躍成為省內首屈一指的房地產行業龍頭老大,並且逐漸以房地產行業為根本,拓展到了許多領域。於是就有傳聞說,別看邱涚是二婚,但她和花向榮陰陽和合五行互補,所以旺夫。花向榮是木命,而邱涚多水,水多木旺,花家得了邱涚之助,才真正得以欣欣向榮。

好花常開

何無咎嘻嘻一笑,他其實知道媽媽在家,心不在焉地左右看看:“爸,我說句大實話您也別生氣,平心而論,我真不覺得付先山是什麼好人,他一邊和您稱兄道弟,一邊又和沈雅坐而論道,周旋在你們之間,利用你們之間的矛盾,實現自己的利益最大化。”“你知道什麼?不懂就不要亂說。”花向榮哈哈一笑,對何無咎的話毫不在意,“我和付先山認識幾十年了,在我最困難最落魄的時候我們結下的友誼,能保持到今天,實在太難得了。他和我關係好,不一定就要和沈雅關係不好。有些事情不像表麵上那麼簡單,大人做事情,比你們考慮得長遠多了。”“付先山就是會說漂亮話,會辦麵子上的事情。沈雅搬家時,他送了沈雅一個蓮花台。怕您有什麼想法,隨即又送了我們一個涼亭。蓮花台和涼亭,一個是一塊石頭,一個是一堆木頭,都是中看不中用的擺設。也不知道沈雅和您怎麼就領了他的情,要送,直接送一座假山或是一個院子多好,非送虛頭巴腦的東西,說明他做人多虛偽。”何無咎站了起來,用腳踢了踢涼亭的柱子,又拍了拍涼亭的一角,“好吧,退一萬步講,就算送涼亭,也要送上好的木頭才顯誠意,金絲楠木就不必了,至少也要是海南黃花梨、小葉紫檀、烏木,最不濟也要雞翅木才行,卻送的是鬆木,真是小氣。”“鬆木結實而耐腐蝕,有什麼不好?”花向榮不以為然,“朋友送的東西,是一份心意,禮輕情意重,你還挑三揀四就太不應該了。”“算了吧,心意也要看禮物的貴重程度。付先山就是一個小氣鬼,送給沈家的蓮花台是一塊普通的大青石,以他的實力,就算送一塊漢白玉也不算什麼。”何無咎對付先山並沒有太多不滿,實際上,他和付先山還有許多共同利益,但他還是覺得付先山過於陰鷙了一些,和付先山打交道,總有一種陰冷的感覺,主要也是有意測試一下付先山在花向榮心目中的形象,“送給我家的涼亭,又是死人最喜歡的鬆木……”“胡說八道!”花向榮拍案而起,怒容滿麵,“何無咎,你太過分了!你、你、你記住了,以後不許隨意評價長輩。”

“無咎,你上了幾年醫科大學,是不是會操作手術刀我不知道,不過這損人的水平,是越來越犀利了……”何無咎還沒有來得及爭論幾句,一個聲音從門外響起,輕柔如花瓣,明媚如陽光,“出口成髒,字字中傷,來,教教我怎樣不帶髒字地詆毀一個好人。”陽光明亮地鋪滿了大地,夏天,正是陽光最有活力的季節,不戴墨鏡的話,行走在陽光之下,會有刺眼的感覺。好在花家綠樹成蔭,幾棵高大的楊樹遮擋了大部分陽光,讓花家的庭院多了清涼。話音一落,門一響,一個人施施然從門外進來,她明淨的額頭和如花的容顏,亮麗而耀眼,仿佛瞬間點亮了又一個太陽,光芒大盛,讓人眼前一亮並且目眩神迷。好在何無咎早就習慣了花無憂的美麗,隻是微一失神,隨即立刻恢複了平靜。“姐……”何無咎假裝沒聽見花向榮的怒斥,也不在意花無憂話裏話外的嘲諷,迎上前去,一臉淺笑,“你可回來了,我的禮物呢?”花無憂一身紫色連衣裙,身高一米七,長腿細腰,瓜子臉,一頭長發如瀑布奔流,直泄而下在身後隨風飄搖,宛如一株百合花在陽光下綻放生命中最美好的時光。花無憂莞爾一笑,輕輕打了何無咎一下:“就知道要禮物,你也不關心姐姐累不累忙不忙,太讓人傷心了。”說是傷心,花無憂卻笑得明媚動人。“姐姐是花家的中流砥柱,忙些累些也是能者多勞,不像我,是扶不起來的阿鬥,每天就是晃蕩,除了泡妞打架吃喝玩樂,就是無所事事。”何無咎搖頭晃腦地笑了笑,伸手抱住了花無憂的肩膀,“姐,聽說又新交了一個男朋友,什麼時候帶出來讓我瞻仰一下?”花無憂揚手打了何無咎的腦袋一下,咯咯一笑:“我每天忙得腳不離地,哪裏有時間交男朋友?何況說來說去,男人都是一個樣,沒幾個好人,交不交男朋友又不影響我的事業和快樂心情,既然可有可無,何必去浪費時間和精力?”“如果實在找不到合適的男友,姐,不行你就考慮我怎麼樣?”何無咎在付先山麵前一本正經,在花向榮麵前裝巧賣乖,在花無憂麵前嬉皮笑臉。“去,一邊去,小屁孩還敢打姐的主意,小心打你屁股。”花無憂嘻嘻一笑,揚手打了何無咎一下,當然不是打屁股,而是打在了肩膀之上,“你要麼追到沈向葳,要麼拿下龍作作,除了她們兩個人之外,你就算擺平了省長的女兒,我也不覺得你有本事。”何無咎撓了撓頭,一臉為難:“要說宋省長的女兒宋一凡,我還有幾分把握,但你讓我去追龍作作,恐怕半點希望也沒有。”他臉色一變,嗤之以鼻:“誰不知道龍作作是出名的眼高過頂目中無人,她的要求已經超過了人類的極限,除非是來自星星的外星人,除了長得帥一往情深四百年之外,還得有特異功能,可以在關鍵時刻拯救她於水火之中……說到底,她是自己給自己找不自在,不就是一個副市長的女兒嗎?非當自己是公主,有病,作!”“其實要我說,無咎和無憂結婚也沒什麼,他們說是姐弟,其實沒有血緣關係。”邱涚的聲音從房間中傳來,沉穩有力,雖然有著女性普遍的尖細嗓音,但在尖細之外,又有沉悶和厚重。邱涚比花向榮小了五歲,卻如同小了十歲一般,五十多歲的她,乍一看猶如才四十歲出頭,個子不高,身材不胖不瘦,一身休閑居家服襯托得她猶如一株蒼勁有力的梅花。仔細觀察的話,可以明顯看出何無咎和邱涚的相似之處,眼睛、鼻子和眉毛,有六分相像。尤其是鵝卵型的臉型,幾乎一模一樣。嫁到花家時,邱涚才二十五歲,一歲多的何無咎正是有奶便是娘的年紀,或許在他的記憶裏,親生父親就沒有留下任何記憶和影子。他很快融入了花家,當花向榮是親生父親,當花無憂是親姐姐。隻不過長大後,知道了自己身世的何無咎很是不理解媽媽的決定,為什麼不讓他改姓花?雖然花向榮對他視若己出,但何姓卻始終如一道鴻溝橫亙在他和花家之間,無時無刻不提醒他一個事實-他不是花向榮的親生兒子。花向榮隻有一個親生女兒,她就是花無憂。花無憂比何無咎大三歲,從小到大,花無憂就不喜歡何無咎,因為何無咎的出現,不但分走了她一半的父愛,還讓她在家中獨一無二的地位岌岌可危。尤其是長大之後,她越來越意識到了一個問題,重男輕女的爸爸竟然真的如外界傳聞一般,有意將花家的產業全部交由何無咎執掌。何無咎分明是一個外人!和她與爸爸全無半點血緣關係,而且還姓何!花無憂很不理解爸爸的想法,幾次和爸爸溝通,卻總是達不成共識。甚至更讓她感覺到氣憤的是,爸爸還有意讓她嫁給何無咎。她和何無咎是沒有血緣關係,結婚也不犯法,但……開什麼國際玩笑!何無咎能力一無是處性格狂妄無知,就他也配娶她?在外麵說他是她的弟弟就讓她感覺麵上無光,真要嫁給了他,得有多丟人。花無憂知道邱涚的心思,邱涚不滿足於現在持有好花常開百分之十股份的現狀,想要吞並整個花家產業。自從邱涚嫁到花家以後,不但迅速贏得了花向榮的歡心和認可,還躋身了董事會,成了董事會擁有百分之十五投票權的舉足輕重的人物。在花無憂懂事並且知道維護自己的利益之時才發現,為時已晚,邱涚已經坐大,在整個好花常開中不但持有了百分之十的股份,還站穩了腳跟,儼然已經呈尾大不掉之勢。好在花無憂及時阻止了邱涚進一步吞食花家產業的企圖。在她的勸告下,花向榮也對邱涚多了提防之心,不再和以前一樣對她百依百順百分百信任,而是不再讓邱涚擔任要職,並且數次阻止了邱涚想要增持好花常開集團股份的意圖。邱涚見正麵出手收不到預期效果,就開始了曲線救國之路,一再提出讓何無咎和花無憂結婚,一是肥水不流外人田,親上加親,二是何無咎和花無憂正好性格可以互補,二人聯手,既可以抵擋來自外界的惡意收購,也可以抵禦來自內部元老的不安分想法。當年跟隨花向榮創業的好花常開集團的一幹元老,對花無憂和何無咎都不太滿意,認為二人不管是誰都沒有資格接掌好花常開集團。花向榮不管是威望還是資曆,足夠壓製一幹元老的異動,但如果是花無憂或是何無咎二人之中的其中一人接手好花常開集團,必然會被元老排擠出局,從而導致花向榮辛辛苦苦創立的好花常開集團落入他人之手。邱涚的理由很充分也很有說服力,如果何無咎和花無憂結婚了,二人聯手接手好花常開集團,以二人共同持有的股份以及投票權,接近完全控製董事會。再隻要二人在董事會各有一個同盟,就可以做到絕對控股。但如果連二人都不同心,早晚會被元老們各個擊破,從而失去對好花常開集團的控製權。盡管花無憂很清楚在邱涚光明正大的理由之下,其實暗藏了一顆逐漸吞並好花常開集團的狼子野心,但反過來講,她和何無咎結婚,何無咎是利用她的出發點,她又何嚐不可以反過來利用何無咎?相信以何無咎的智商和情商,想和她較量,還遠不是她的對手。隻是想歸想,花無憂卻不敢付諸實施,畢竟她是女人,不想為了事業而犧牲愛情。她對何無咎別說有愛情了,連感情都沒什麼,隻有表麵上的親情。正是因此,她對邱涚總是不時提及的結婚一事,采取了不拒絕、不回答、不表態的三不策略。有時她甚至會想,從一開始邱涚就不讓何無咎改姓花,恐怕就是有讓他娶她的想法。如果真是如此的話,邱涚也太心深如海了。“媽,您別費心了,就算我想嫁無咎,無咎也不會娶,無咎喜歡的人是沈向葳。”花無憂朝何無咎使了一個眼色,暗示何無咎配合她一下,“而且我也有自己喜歡的人了。”何無咎嘿嘿一笑:“姐姐說得沒錯,我的最愛是沈向葳,我非她不娶!不過姐姐的最愛是誰我就不知道了,是全有?是關得?還是何方遠?”“全有是誰我知道,開好景常在心理診所的心理醫生,聽說過他有許多傳奇故事。何方遠好像是創立了祥雲朵朵影視公司身家十五億的互聯網新貴,關得是誰?”花向榮被幾人的對話激起了興趣,笑眯眯地問道,“要是讓我挑,我覺得還是何方遠更配無憂,全有就算了,本事有,層次不夠。”“關得是傳說中的隱形掌門人。”邱涚是何許人也,有些話一點而過,不必非要說個沒完惹人厭煩,花向榮接過了何無咎的話,她就知道花向榮不想再談論何無咎和花無憂結婚的話題,她就順水推舟向下接話,“要是我,更願意讓無憂嫁給關得,關得才是真正的深藏不露的高人。不過據說關得已經結婚了,娶的是高官之女,叫秋曲。”“關得?別鬧了,關得不但結婚了,而且還病了,病得還不輕,聽說都快不行了。”何無咎搖了搖頭,“要是關得沒病,我倒覺得他更適合姐姐。”“姻緣到了,真命天子就現身了,算了,不說風花雪月了,說正事。”花無憂見成功化解了邱涚的又一次進攻,心情大好,一攏頭發,笑盈盈地來到涼亭之中,坐在了花向榮的對麵,“爸,我剛剛和倪流談成了一個合同。倪流的為人還算可靠,不出意外,喜樂影視和遠思集團聯合開始的第一個重大項目,三天後就會啟動。”花無憂雖然持有好花常開的股份,但沒在好花常開任職,她是自己創立的喜樂影視的CEO。倪流是遠思集團的CEO,是燕省有名的青年才俊。邱涚和何無咎也分別落座,四人兩兩相對,在微風習習的涼亭之中,喝茶聊天。涼亭的四角係有風鈴,風一吹,叮咚作響,悅耳動聽。何無咎插嘴說道:“倪流人不錯,我跟他打過幾次交道,他很講信譽,也很有水平,我很欣賞他。他從他姐夫手中意外繼承了遠思集團,原以為是天下掉下的餡餅,接手之後才發現,遠思集團資不抵債,已經破產了,而且還有外債幾個億。倪流被餡餅砸中了頭是不假,卻不知道,餡餅裏麵的餡是毒藥,他差點兒沒被害死……”倪流的故事,整個燕省的政商兩界,幾乎無人不知。倪流的姐夫因酒精中毒身亡,臨死之前,將名下的股份全部轉讓給倪流。結果此舉引發了股權爭鬥,經過一番艱苦卓絕的較量,倪流總算成功地拿到了應得的股份,並且順利接掌了遠思集團,卻赫然發現,遠思集團已經負債累累,外表光鮮的遠思集團隻是一個空殼了。為了完成姐夫的遺誌,為了不辜負姐夫的重托,倪流忍辱負重,在無數人不解和質疑的目光下,挑起了振興遠思集團的重任,最終他一步步完全掌控了遠思集團,並且帶領遠思集團走出困境,重新崛起。“忍辱負重才是男人,什麼時候你能有倪流一半的本事,無咎,也會有人為你寫一本書,名字就叫《逆襲》。”花無憂半是調侃半是嘲笑何無咎,“你肯定沒有看過根據倪流親身經曆改編的小說《掌控》,太精彩了,看得人熱血沸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