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不是殘缺不全的男人(3 / 3)

另一個嘟噥:“如果全世界的婦人在買服飾和化妝品的時候,都悠著點兒,我們這個世界該省出多麼巨大的一筆錢啊!倘用於科研,用於醫學,用於教育,用於文化藝術,用於救助貧困落後地區的……”

第三個長長歎了口氣,委屈之至又悒悒不樂地說:“豈止服飾和化妝品兩項啊,隻要她們的錢包不癟,還定期燙發式,定期進美容院,怕胖的去體型訓練班,已經胖了的喝減肥茶、吃減肥藥,不漂亮的要靠花錢變得漂亮點兒,夠漂亮的要靠花錢企圖求得養顏之術芳容常駐,要靠高檔服裝襯托氣質……”

“還是從前好,女人當妻子了,自己先就盼望有一台縫紉機。想穿什麼樣式的衣服,扯幾尺布自己剪裁,自己做就是了!”“從前還隻有雪花膏,那當年很便宜是不是?買五六毛錢的就夠用幾個月了!”“現在怎麼哪兒都買不到雪花膏了呢?”“據說縫紉機的生產量也大大下降了!十個女人中,有幾個還會踩縫紉機的?”於是諸友人都有些懷舊起來,逐條擺談從前的好處……

我坐在一旁,插不上話,內心裏不禁暗暗地想——站在男人的立場,從前固然有從前的好處,但一個無可爭議的事實乃是——從前的女人們,似乎普遍的比不上今天的女人們風韻百種……

世界上的有些事,確實是互為悖論的。從這一端去思想,得出這樣的結論;從那一端去思想,得出那樣的結論。這樣的結論有道理,那樣的結論也不無根據。兩方麵的結論,好比人的左臉和右臉,組合在一起,就是世界的麵孔了。世界的麵孔是經不起細端詳的,有時倒是不去也不必認真思想的好。

正如女人的消費問題——未嚐不是對人類物質文明的一大貢獻呢!商業為女人的存在而更加繁榮,更加繁榮的商業賺女人的錢。從女人的錢包裏賺了去的錢,也是叫做“剩餘價值”,也是叫做“商業利潤”的。而且是極龐大的“剩餘價值”和巨額利潤。商業有了龐大的“剩餘價值”和巨額利潤,才舍得大方地投出一部分,資助研究、醫學、教育、文化藝術,救助貧困落後的地區……

如果說生生死死是人類故事的基本情節之一,那麼生產和消費也是人類故事的基本情節之一。男人女人,歸根結底,都是夾在這兩大周而複始的循環情節中存活著的,不同僅僅在於角色的區別。大角色小角色,都要由生到死,從本質而論,首先都是一個消費的人,其次才是一個生產和創造著的人……

何況,與某些男人們比起來,女人們的消費又算什麼呢?有了些錢的男人們不是隨著就想擁有一輛車嗎?有了一輛“夏利”不是總巴望著換成“桑塔納”,甚至“尼桑”,甚至“奔馳”嗎……一輛高級轎車又頂得上多少套時裝多少化妝品呢?夠一個女人穿一輩子用一輩子了吧?

不過,我作為一個男人、一個丈夫,還是經常很有責任地告訴妻子——不要太輕信某些化妝品廣告。我至今就沒真的見過臉黑的、皺紋多的、皮膚粗糙的女人因消費了多少多少什麼什麼牌的化妝品而變得臉白了、皺紋少了、皮膚細膩了。我堅定地認為一切化妝品都根本不能達到這樣的效果。一切化妝品之於女人的臉,大概好比桌布枕套之於桌子枕頭的關係。妻子撤去桌布拆洗枕套的時候,常使我聯想到女人們若洗盡了脂粉鉛華的臉。我也經常很有責任感地告誡妻子——不要到一些所謂“貴族商廈”去買衣服——最好的衣服是最合體也是最大方素雅的,我這麼認為。我們還不是那種足可以高高興興地讓商業去賺90%以上的利潤的人家……

我的妻子讚同我的觀點。

倘我有了——再有個女兒是不可能的了——有了兒媳婦的話,我是打算要送她一台縫紉機的。並且要使她明白——一個女人穿自己剪裁縫製的服裝,那乃是多大的樂趣啊!並且還要使她明白——化妝品廣告絕不可以輕信,但有些報刊上的美容經驗,卻不妨實踐之。不和商品推銷連在一起的經驗,才更可能是真經驗。

中國是泱泱大國,女人有好幾億,少個把為商業做利潤貢獻的女人,並不至於影響國民經濟總產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