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導讀】本章的主題是一方麵闡明軍隊是國家的基礎,另一方麵則指出雇傭軍對國家的危害。馬基雅維裏認為,無論什麼樣的國家,其基礎都是良好的法律和精良的軍隊,而良好的法律又是以精良的軍隊為前提的。因此,軍隊是國家的最根本的基礎。軍隊分為自己的軍隊、雇傭軍、援軍和混合的軍隊。雇傭軍不僅沒有益處,而且是危險的。因為雇傭軍是不統一的、懷有野心的、毫無紀律、沒有信義。他們作戰不力,一旦打起仗來不是逃之夭夭就是一哄而散,甚至臨陣倒戈,背叛雇主。如果他們僥幸打了勝仗,就會反過來要挾雇主,使雇主接受他們的擺布。意大利的一切內憂外患,其根本原因就在於對雇傭軍的依賴。
我在本書一開始的時候提出要加以論述的這些君主國的所有特性,已經詳細地討論過了,在某些方麵也考慮到了這些君主國之興盛與衰亡的那些原因,並且揭示了許多人借以謀求獲取和保持這些君主國所采取過的那些方法,對我來說,現在所剩下的工作就是一般地討論一下我們所提及的那些君主國當中的每一個國家相應的進攻與防守的問題。我們以前已經說明了一位君主必須為自己建立起堅實的基礎;不然的話他定將毀滅無疑。所有國家,無論它是新建的國家,舊的國家,或是混合的國家,它們的根本基礎都是一樣的,那就是良好的法律和精良的軍隊。而且因為哪裏沒有精良的軍隊,哪裏就不可能有良好的法律,而哪裏有精良的軍隊,哪裏也就一定會有良好的法律,所以我不準備討論法律問題而來談一談軍隊的問題。
因此我認為,一位君主借以保衛他的國家的軍隊,或是他自己的軍隊,或是雇傭軍,或是援軍,或是混合的軍隊。雇傭軍和援軍沒有益處而且是危險的;如果一個人把自己國家的基礎建立在雇傭軍之上,那麼他的基礎絕不會堅實也絕不會穩固;因為雇傭的軍隊是不統一的、懷有野心的、毫無紀律、沒有信義的;他們在朋友當中蠻橫無理,而在敵人麵前則膽小如鼠;他們不敬畏上帝,待人不講信義;毀滅之所以還沒有出現隻不過是因為敵人的進攻推遲了而已;而且在和平時期你遭受的是這些雇傭軍的掠奪,在戰爭時期你遭受的則是你的敵人的搶劫。其原因就在於,他們除了不多的軍餉而外,沒有任何愛戴之情也沒有任何理由使他們征戰沙場,而這點兒軍餉不足以使他們心甘情願地為你去死。當你不打仗的時候,他們的確情願做你的士兵,然而一旦打起仗來,他們不是逃之夭夭就是一哄而散,離你而去。對我來說要證明這一點不費吹灰之力。因為眼前意大利的毀滅不是由於別的原因,就是由於它許多年來依賴雇傭軍的結果。盡管這些雇傭軍也曾幫助某些人取得了一些勝利,而且在他們自己之間亦表現得十分威武勇猛;但是當外敵壓境之時,他們就原形畢露了。因此,法國國王查理完全可以手裏拿著粉筆輕而易舉就占領了意大利。有人說,意大利的失敗是因為我們的罪過,他的確說出了真理。不過,這些罪過顯然並不是他所以為的那些罪過,而是我已經論述過的那些罪過,而且由於那是君主們的罪過,所以他們業已由此受到了懲罰。
我想進一步證明這些雇傭軍的失敗之處。雇傭軍的頭領們抑或是軍隊之中的出類拔萃之輩,抑或不是;如果他們是這樣的人,你絕不能相信他們,因為他們總是渴望擴大自己的勢力,其方式不是壓迫作為他們的雇主的你,就是違背你的意願去壓迫他人;然而如果頭領是軟弱無能的人,那麼他往往會毀了你。倘若有人回答說,無論是誰隻要手中握有軍隊就行,不管這些軍隊是雇傭軍或者不是雇傭軍,都是一樣的,我的回答是,軍隊必須在君主或是共和國的控製之下。君主應當禦駕親征,而且親自料理指揮官的事務。共和國則必須委派自己的公民指揮參戰,如果它所委派的人被證明是不能勝任的,那麼就必須撤換他;如果他是稱職勝任的,它就必須用法律來約束他,以免其僭越相應的界限。經驗告訴我們,惟有君主和武裝起來的共和國才能夠取得巨大的進展;而雇傭的軍隊則隻能製造危害。而且讓一個以其自己的軍隊所武裝起來的共和國服從它的某一個公民的支配,要比一個由外國軍隊武裝起來的共和國更加困難。
羅馬和斯巴達在許多世紀裏都是以武立國,從而是獨立自主的。瑞士人武裝得極好,因而非常自由。而伽太基人則為我們提供了一個古代使用雇傭軍的事例;盡管伽太基人讓自己的公民擔任雇傭軍的頭領,但是當他們與羅馬人的第一次戰爭結束的時候,就幾乎被雇傭軍的士兵們壓垮了。埃帕米農達死後,底比斯人就請馬其頓的菲利普擔任他們的軍隊的首領;而當菲利普獲勝之後便剝奪了底比斯人的自由。米蘭人在菲利普公爵死後,雇傭弗朗切斯科?斯福爾紮抵抗佛羅倫薩人;當他在卡拉瓦喬克敵製勝之後,斯福爾紮卻與佛羅倫薩人結盟來壓迫他的雇主米蘭人。斯福爾紮的父親也曾為那不勒斯王國的女王喬萬娜所雇傭,而他突然離開女王則致使女王的軍隊解體;結果,為了不失去那不勒斯王國,女王不得不乞求阿拉貢國王的保護。然而,威尼斯人和佛羅倫薩人過去都曾經利用雇傭軍來擴張他們的帝國,而這些雇傭軍的首領們並沒有自立為王,卻保衛了他們,對此我的回答是,佛羅倫薩人從中獲益是十分偶然的,因為那些可能使他們感到害怕的精明強幹的將領之中,有些沒有取得勝利,有些碰上了對手,其他人則把他們的野心轉向別的地方去了。其中沒能打勝仗的那個人是喬萬尼?阿庫托。由於他沒有取得勝利,我們也就無從印證他的信義如何,不過所有的人都會承認,假如他贏得了勝利,那麼佛羅倫薩人就得任由他來擺布了。斯福爾紮則是始終有布拉齊吉家族與之對敵,結果他們彼此之間互相製約:弗朗切斯科把他的野心轉向了倫巴第,而布拉齊奧則與教會和那不勒斯王國對敵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