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假批判“知識私有”為名,實際上乃進行公開掠奪或公然毀滅,這隻能使文化倒退和學術成果遭到滅頂之災。連“知識私有”者的血肉之軀都不存在了,當然“知識”本身也無從保留。而那些“氣人有,笑人無”的人對此並未感到滿足,於是他們又施展另一卑劣手段:如對於政揚,則進行誹謗誣蔑,說政揚研究散套《高祖還鄉》的成果乃是剽竊其導師孫楷第先生的資料。深知政揚為人者自不會相信;可是群犬吠聲,眾口鑠金,在“運動”中,在所謂“革命”的大潮流中,人們正需要這樣的“勇敢分子”出頭露麵來造謠中傷。政揚之自沉,其原因實種於此。而發為此說者不但沒有誹謗罪,沒有誣陷罪,沒有造謠惑眾罪,甚至還被看成是立了“功”的響當當造反派或革命群眾。在那人妖顛倒的歲月裏,受到這樣無妄之災的又豈止政揚一人。而那些隨心所欲給別人栽贓的人(他們同樣也算知識分子或高級知識分子)卻至今“言之者無罪”。從這裏我又聯想到北京大學身罹冤假錯案之害的章川島先生。如果沒有人誣陷他是什麼“國民黨區分部”的頭頭,川島先生也許不會身心飽受摧殘,終於過早地離開人世。而那用不實之詞以邀功請賞的人卻至今還被視為“當代聖哲”。難怪當鄧小平同誌病逝消息傳到一位杜門不出的老知識分子耳中,他傷感地表示對小平同誌的悼念:“沒有小平同誌,這10多年來不知又批倒批臭了多少人,又有多少知識分子挨整!”
以剽竊成果罪加諸挨整的知識分子頭上的日子總算過去,眼下的不正之風卻反映在另一種不法行為(當然也是不道德的行為)上麵,那即是對別人的研究成果進行公開剽竊。有人竟在圖書館中東拚西湊地、整篇整段地把他人著作“寫”進自己書中,還沾沾自喜地向人炫鬻:“不用一星期的時間我已完成了10多萬字的書稿。”然而正是這樣的“著作”,就有出版社給它出版,就有人寫文章為它“炒賣”,就能使公開剽竊者由不學無術之輩搖身一變而成為知名學者,就可憑空賺來稿費。這也許就是把“私有”的知識變成“公有”的最佳途徑吧。
1997年6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