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若琳還沒來得及將玉城發生的這些事反映給她的叔叔王振南,玉城又發生了一係列的重大新聞。
第一條是狗尾續貂似的新聞,隻不過這次的狗尾續的比較大。新聞的主角是曾經在玉城掀起了波瀾的劉曼柔,消失多日後,她突然現身網絡,以自己的親身經曆為題材,寫了一篇名為《艾滋女孩的悔恨錄》的帖子。帖子一經發出,迅速在各大論壇上傳播轉載,一夜之間躍居了各大論壇的新聞排行榜首位。
在帖子中,劉曼柔多次提到一個人物,“玉城某銀行行長”,言語間,對這位“某行長”仇恨不已,認定自己的艾滋病是這位行長傳染給他的,因為這位行長好色淫亂,曾經多次到東南亞某國買春,還出錢包養了多名大學生和模特,甚至還強奸了一名女大學生。
這條帖子將玉城推向了風頭浪尖,瞬時成了玉城街頭巷尾議論的主要話題,由於帖子中提到的某些具體地址和當時玉城發生的一些事件,稍有頭腦的人都能判斷出其真實性,帖子詳實到這個程度,根本不像是作者能憑空想象出來的。
於是,網友們開始動用強大的人肉搜索,其速度比警察還要快幾分,隻不過一天的功夫,網友們就鎖定了兩個目標,一個是發帖者劉曼柔,其身處的位置是北京某家傳染病醫院,另一個是帖子中所指的某行長,其真實身份是玉城市建設銀行行長孫海銀。人肉結果出來後,玉城檢察院也迅速行動,將劉長江強製隔離,帶到了市人民醫院做檢驗。
果然,孫海銀不負眾望,經過初查和複查,玉城市人民醫院確診其的確攜帶HIV病毒。消息傳出後,網上網下一片嘩然,玉城再次被推上了風頭浪尖。
網上的人肉搜索進行著,網下的記者也沒閑著。由於一下子爆出了如此多的重大新聞,各大報社的記者都聞風而動,紛紛湧入玉城,一時間,玉城大大小小的街上都能看到記者們忙碌的身影,這個城市如同被人置於了放大鏡之下,不僅關於艾滋病的消息被一條條播報了出來,連同剛剛被拍賣的汪氏集團的新聞也被挖了出來再次報道,有些地方和部門躺著也中槍,比如城建、衛生、民政等問題,被記者們拔蘿卜帶出泥,順帶報道了出來,甚至還有一些挖不倒消息的記者,開始著手搞一些讓人蛋疼的問題來應付差事,比如,你幸福嗎?你缺什麼?你想開學嗎?諸如此類,不勝枚舉。
與此同時,一個神秘的調查組也借著這股沸水的掩蓋,悄悄的進駐到了玉城。
記者們的到來讓玉城的官員們如臨大敵,特別是市委市政府的兩名主要領導,竟然放棄了隔閡,空前一致的團結起來,召開了全市黨政機關緊急會議,研究解決當前的問題,地震局的局長外出學習,李卓替他參加了會議。
這是自打離開市政府辦公室後,李卓第一次看到劉長江。本以為劉長江大仇得報,又攫取了汪氏的巨額資產,他會更加得意,神采要比往日更加飛揚,可等李卓看到坐在領導席上的劉長江,發現他竟然憔悴的厲害,頭發也不像往日那樣整齊了,額頭上一簇頭發旁逸斜出,右側的頭發被壓的平平踏踏的,像是剛睡醒還沒梳頭的樣子,脖子裏的第二顆扣子也解開了,胸口的胸毛隱隱露了出來。
李卓暗自納悶,劉長江怎麼會以這樣的形象出現在主席台上呢?這在往日是不可能出現的,他的秘書怎麼沒有提醒他?其他領導怎麼也沒人招呼他一聲?雖然玉城發生了這麼大的新聞,但這是宣傳部的事兒,跟他又沒什麼關係,他怎麼會熬成這個樣子,不會是因為齊帆的離開傷心成這樣了吧?
想到這裏,李卓的心裏即開心又厭惡。開心的是,不管什麼事兒,能把劉長江折騰成這樣,對他來說就是好事。厭惡的是,齊帆竟然被這個家夥睡了六七年之久,一想到他那張長了褶子的臉蹭趴在齊帆雪白的身子上,李卓就忍不住想幹嘔。
台上,市委書記緊繃著臉掃視著台下,李卓雖然惡心,卻不敢有大動作,手裏拿著筆在記錄本上裝模做樣的寫著記錄,等市長趙為民念到“孫海銀因在東南亞嫖娼而感染了艾滋病,現在正被檢察機關隔離談話”時,李卓下意識的頓了一下,孫海銀這個名字有點熟悉,好像……好像是跟著劉長江的時候跟他接觸過兩次,應該是……
李卓突然瞪大了眼睛,孫海銀!對!是他!以前跟著劉長江去汪氏集團視察的時候,孫海銀也有陪同前往,當天中午,汪氏集團在玉城國際酒店請吃飯的時候,孫海銀還端著酒杯來跟自己敬酒,而且還因為自己是劉長江的秘書,孫海銀還專門多碰了一杯。
李卓掐指一算,汪氏集團正是從那次視察開始走下坡路的,而且,從昨天公示的王重九收購那家房產公司的時間上來看,也正是建行貸款給汪氏集團後不久!
以劉長江的城府,他絕對不會因齊帆的不辭而別焦慮成這樣,他肯定是被更大的事折騰的了,眼下有什麼事讓他焦慮成這樣呢?孫海銀!是的,肯定是孫海銀!孫海銀被查出有HIV病毒,而且網上的帖子也直接指向了他,那就說明孫海銀跟這個劉曼柔之間有著不正當的男女關係,僅憑這一條,孫海銀就足夠被立案調查了。劉長江之所以焦慮,肯定是他跟孫海銀之間有著不為人知的秘密,孫海銀被調查,劉長江就難逃幹係,現在的關鍵是孫海銀能不能扛住審問以及能扛多久的問題了。
李卓斷定了劉長江是因為孫海銀而焦慮是有兩條證據:其一,當天孫海銀敬酒時,僅憑李卓是劉長江的秘書,就對李卓高看了一眼,敬別人都是一杯,而敬李卓時卻是兩杯,最後還跟李卓又碰了一杯,這就說明,孫海銀與劉長江的關係很不一般,愛屋及烏,李卓是劉長江的秘書,也跟著水漲船高,孫海銀給足了他麵子。其二,王重九不過是一個開家電賣場的,實力還沒雄厚到收購房地產公司的份上,更不可能達到收購汪氏集團的程度,現在突然跳出來收購了汪氏,其背後一定有財團支持,孫海銀的出現,剛好解釋了這一問題,顯然,孫海銀是按照劉長江的指示,變著法子將錢貸給了王重九,王重九這才有了收購汪氏的資本。
理順這些後,李卓的心情一下子好了很多,如果不是正在開會,他肯定會歡呼出來,看著台上的劉長江,李卓甚至已經聯想到了他被填進監獄時的模樣。
想到監獄,李卓又想起了在看守所上吊的汪大同以及汪大同交給他的那封信。李卓捏了捏裝在口袋裏的信,眼看劉長江的倒台指日可待了,還有沒有必要將這封信交給他了呢?
李卓把手伸進口袋裏,將信摸了出來,連同馬傑交給他的那枚玉佩也帶了出來。李卓先將信放在了一邊,詳細查看了一下那隻雕成了長命鎖的玉佩,質地很不錯,是塊老玉,年代也很久了,背麵上汪星的八字應該是後來刻上的。
看完玉以後,李卓又拿起汪大同寫的信。汪大同那日將信交給李卓之後,李卓並沒有看信中的內容,回到辦公室後,他找了枚信封,將信裝進去,又封了口。此時,他有些後悔當時沒先看一眼信中的內容了。
李卓正猶豫著要不要把信交給劉長江時,會議結束了,眼看著劉長江就要走下主席台,李卓咬了咬牙,抓起玉佩和那封信,快步朝劉長江走去。
劉長江好像有急事,急匆匆的走出了會議室,李卓不得不快走幾步,衝著他的背影喊道:“劉……市長”,李卓本來想喊他劉副市長,但沒有喊出來,還是將副字略過去了。
劉長江聞聲停住了腳步,回過頭發現喊他的人竟然是自己的前任秘書李卓,略一皺眉頭,拿出了領導派頭,將雙手背到身後,挺直了腰身,瞪著眼睛看著李卓,嘴裏威嚴的說道:“李卓啊,什麼事啊?”
剛剛追劉長江的時候,李卓的心裏對他還有些同情,雖然劉長江不仁義,但畢竟是他曾經的領導,李卓隱隱還有些不落忍的,但眼看著他又擺起了架子,李卓剛剛發散出來的那點同情心又收了回去,既然劉長江打起了官腔,李卓也拿著官腔應對起他,“劉副市長,我受人之托來給你送封信”,說著,李卓將汪大同的信遞給了劉長江。
聽到李卓稱呼自己為“劉副市長”,劉長江厭惡的看了一眼李卓,本來不打算接他的信,卻被他手裏拿著的那枚玉佩吸引住了,他也顧不上計較,隨手接過信,同時還想去拿李卓手裏的玉佩,卻被李卓甩手躲了過去。
“你幹什麼?”李卓生硬的問道。
“你……你手裏拿的什麼?”劉長江無暇計較李卓的口氣,自己倒是先軟了下來,向李卓詢問了起來。
李卓也發現了劉長江的異常,以為劉長江又打鬼主意,冷笑了一下對劉長江說道:“我手裏是什麼東西跟你沒什麼關係吧?我不偷不搶,關你什麼事?不至於我手裏拿了點東西就把我給開除公職吧?”
“不是,你……”劉長江被李卓頂的一愣,這才反應過來李卓已不歸自己管理很長時間了,表情尷尬的杵了一會兒,但他仍是對李卓手裏拿的玉佩的好奇,硬著頭皮向李卓示了軟,“幫個忙,這枚玉佩對我很重要,能不能借我看看,就一眼,看一眼就行”。
劉長江的神色也引起了李卓的好奇,他怎麼會對劉長江身上的玉佩如此好奇呢?莫非劉長江和汪大同的恩怨跟這枚玉佩有關?李卓也想探個究竟,於是緩緩的伸出了手,將玉佩遞給了劉長江。
“汪星?”劉長江似乎對這枚玉很熟悉,他一接到手,立即翻來覆去的查看起來,在玉佩的背麵發現了上麵刻的字。
“李……小卓,你這枚玉佩是從哪來的?”劉長江顧不得身份了,急切的向李卓問道。
李卓劈手奪過玉佩,有意要刁難一下劉長江,“跟你有關係嗎?這個好像不屬於工作範疇,哦,我忘了,即便是彙報工作,我也不被你分管了”。
“我……你……”劉長江自知理虧,但眼下有求於人,也隻好強忍著。
官場很奇怪,你拿領導當回事的時候,他就高高在上,讓你覺得遙不可及。可當你不想拿他當回事的時候,他也不過是凡人一個,隻要你無欲無求,他根本奈何不了你,甚至,你蹦的厲害的時候,他還要向回過頭來安撫你。
“這枚玉佩本來是我的”,劉長江技高一籌,他也摸準了李卓的好奇心,於是換了個談判的角度,讓李卓主動來告訴自己真相。
果然,李卓上當了,“怎麼這枚玉佩突然就成你的了呢?”李卓看看劉長江的神色,不像是說謊的樣子,於是也不繞彎子了,直接對劉長江說道:“這枚玉佩是汪叔叔臨終前攥在手裏的。”
“什麼?攥在汪大同手裏的?我明明送給了安瀾,怎麼會攥在汪大同的手裏……”劉長江自言自語的說道,說完後,才發現自己說漏了嘴,李卓已經將他的話聽的一清二楚。
“安瀾是汪星的媽媽,也曾劉長江的戀人,劉長江送她一枚玉佩也算正常,可為什麼這枚玉佩的背麵刻上了汪星的生辰八字了呢?”李卓快速的思考著,試探著向劉長江問道:“你瘋狂報複汪叔叔,就是因為他當年搶走了安瀾阿姨,對嗎?”
聽到李卓已經知道了當年的舊事,劉長江也不再隱瞞,對李卓說道:“實不相瞞,安瀾是我上大學時候的戀人,隻是畢業後我們沒能走到一起,這都怪汪大同”,一提起這段往事,劉長江的臉色又變的猙獰了,“如果不是汪大同跳出來,我和安瀾就不可能分開!更也不會陰陽兩隔,這都是汪大同惹的禍,所以,他死有餘辜!”
“別人死有餘辜,我看你也快好不到哪去了”,李卓看著麵目猙獰的劉長江,又想起了剛才的推理,隻要孫海銀招了供,你劉長江也很快會被牽進去的,話到嘴邊,李卓忍住沒說出口。冷冷一笑,像是對劉長江,又像是自言自語的說道:“有些人送沒有送別人玉佩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當媽的送給兒子一枚玉佩很正常,至於兒子的玉佩怎麼到了父親的手裏,那就不知道了,也許父親是怕兒子弄碎了,代為保管了呢?”
“兒子?你是說汪星是安瀾的兒子?”劉長江沒頭沒腦的問道,像傻了一般。
“劉副市長,如果你發燒的話,建議你趕緊去醫院吧。汪星是汪大同的兒子,安瀾是汪大同的老婆,那你說汪星是不是安瀾的兒子?”李卓甚至有些鄙視劉長江了。
“不是,我是說……安瀾為什麼要把汪星的名字和生日刻在我送給她的玉佩上?”劉長江急切的向李卓問道,可神色間更像是在問自己。
“你說這枚玉佩是你送的就是你送的呀?我還說是我送的呢”,李卓懶的再搭理劉長江了,“你慢慢想吧,信已送到,我還有事,告辭了”,說完,李卓將玉佩裝進口袋裏,掉頭就走。
“你……我……玉佩……”,劉長江看著李卓轉身走了,想說點什麼,又不知道該從何說起,支吾了兩聲,卻沒說出口,看著李卓遠去的背影,慢慢閉上了嘴,看了看手裏的信,略一斟酌,將信封撕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