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索爾茲伯裏家去作客(2 / 3)

我問捉住它們以後怎麼辦?賣掉?殺掉。

索搖頭說,不不不。我隻是遣送出界。這小動物有午睡的習慣。他們鑽不出來就會睡去。等它睡著,悄悄把籠子搬上汽車,送到20裏外的山中,打開籠蓋,等他們睡醒就會爬出來跑掉。為什麼非要等它睡著才運走?索說我不願他們被驚動,那會影響它們健康。我說既如此,你何不在房屋四周加一圈籬笆呢?他說這山上有一群鹿,是他的朋友,這些鹿常常要到他的果園來吃蘋果或上菜地吃菜,裝上籬笆豈不連鹿也擋在外邊了?

從這兒又說到那一串串易拉罐。它們掛在窗口,風一吹搖搖晃晃,叮噹作響,我原以為隻是作為裝飾品,可索說那是他用來保護鳥的。這山上鳥很多。他家的窗戶既大又亮,像鏡子一樣反映出藍天白雲綠樹紅花,鳥兒們傻乎乎地認為真有另一片山林在那裏,照直飛來,常被撞得蒙頭轉向,鼻青臉腫,掛上這個,它們就不會再誤會。

夏洛特請我們去吃飯。吃的果然是他家園中生產的西紅柿、黃瓜和蘋果。再加上用半成品做的三明治和豌豆湯,是用買來的半成品加工的。

從這天起,我在索家吃了三天飯,領略了美國人在吃飯上這種樸實簡單、講究實效的風格。中午是三明治、生菜、咖啡;早晨是麩子粥、麵包、果醬、黃油;晚餐和中午差不多,為了客人有時加做一個熱湯和一道冰激淩。三餐皆以大量生菜為鋪。按中國人的習慣,既不豐富也不算好吃。可索氏夫妻年過七十八十,身體健康,精力充沛,未必不是這種吃法的好處。好處歸好處,相比之下,我們中國人竟在吃上的投資與精力,實在比美國人大方得多。

晚飯時談的話題卻總是有趣的,正是美國大選時期,這晚飯桌上整個話題全是總統的競選,兩個華裔美國人和兩個英格蘭裔美國人為誰能當選和當選了會怎樣而討論不休,唐棣不時替我翻譯。我聽了翻譯也不得要領,因為他們兩家似乎對兩個總統候選人全都不滿,而尤其不滿的是布什的副總統候選人,索爾茲伯裏對他簡直嗤之以鼻。

索爾茲伯裏談得正熱鬧時,忽然轉臉問我:“你希望哪個人當選?”

索爾茲伯裏太激動了。他忘了我是中國作家,是個外事幹部。我們這種人受過“教育”,在對外交往中要嚴守種種界線。不當麵議論人家的國家領導人是其中一條,如今布什與杜卡基斯兩人雖然都還不是美國的國家領導人,但是卻可能幾天之後成為國家領導人。我怎麼回答呢?我隻能說:“這是美國人的事,作為中國人,不大了解情況,不好多嘴。不過,布什先生在中國有很好的聲譽……”索爾茲伯裏聽完大笑。他說這兩個候選人誰當了總統也不會把美國治理好,因為一個是吹牛大王一個是白癡!

我竭力不動聲色,既不笑也不打聽誰是吹牛大王誰是白癡,索爾茲伯裏不管我的反應,咬了口黃瓜又說:“美國名義上說是平等選舉,實際上許多文化水平低的人並不會使用這項權利,要真正平等必須從提高國民教育入手,培養出足夠的有文化水平的公民來,美國貧富太懸殊,富人操縱選舉,選出的總統就專為富人謀利益。裏根不就是這樣麼,他寧可減少公共福利也不肯增加對富人的稅收,布什和他是一個鼻孔出氣的!”

吃過晚飯,愁予夫妻回了耶魯。

第二天上午,索開車領我和唐棣到鎮口去。

索家到鎮口有四五公裏。這中間有一處垃圾處理站,是索頭一個必去之處。索一入住在山中,沒人來收垃圾。他隻好把一切廢物小心地裝進塑料袋中,隔兩天去倒一次。

鎮子邊上有個郵局,這又是索第二個必去之處。這地方有郵局沒有郵差,隻有一位老太太兼任局長、職員、內勤、外勤、會計、保衛、人事、行政一切事務。索必須每天去一次郵局才知道有沒有他的郵件。有就把它取來。這個郵局設在一幢小小的平房中。小房子門口豎了個大旗杆,上邊升著美國星條旗,表示這是國家機構。這個國家機構似乎隻有一間辦公室,老太太用櫃台把它分成兩半,她自己占用裏邊一半,顧客們用外邊一半。好在顧客多年也隻有一兩個人,像我們這樣三人一夥同時來是很少見的,老太太的櫃台上不放郵票郵箴,而擺滿了玩具。從娃娃到變形金剛,花樣繁多,沒一樣和郵政有關係。

我問索:“她代賣玩具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