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弋靈在發表於1928年《文學周刊》第七卷的《評〈花之寺〉》卻說,“我猜想作者是處於較安適的環境,人生的悲哀,人間的冷酷,都不曾親嚐。因此,作風是平和的:沒有諷刺的氣味也沒有偏激的狂熱,隻是把感覺到的現象,忠實的寫在紙上,所表現的人生不是醜惡的,冷的,死的,而是熱情的,享樂的,積極的,雖則後麵幾篇也寫出了悲慘,感傷和虛偽,可是作者對於人生並不曾失望。作者的描寫有時流於平庸,顯出了氣力的薄弱。但有幾篇中的抒情和寫景的詞句,都很可愛而有意趣。如《春風》中的一節。……我以為這是含有畫意的,有些則寫得不甚自然生動。”

朱自清20年代末30年代初講授《中國新文學研究》課程,講到淩叔華的創作時,概括為七點:“(一)上流社會女子的各種有趣味的心理--性煩悶與家庭生活。(二)小姐們(女學生們)與太太們。(三)玩弄男性的態度。(四)理想的作風。(五)客觀的態度。(六)人物個性不鮮明。(七)樸素的風格與雋逸的筆調。”

夏誌清認為,“這本書(《花之寺》)很巧妙的探究了在社會習俗變換的時期中,比較保守的女孩子們的憂慮和恐懼。這些女孩子們在傳統的禮教之中長大,在愛情上沒有足夠的勇氣和技巧來跟那些比較洋化的敵手競爭。因此,隻好暗暗的受苦。……《繡枕》強有力的刻畫出舊式女子的困境。”“雖然字數不多,《繡枕》卻是中國第一篇依靠著一個充滿戲劇性的諷刺的象征來維持氣氛的小說。在它比較狹小的範圍裏,這個象征與《奧塞羅》裏苔思狄蒙娜的手帕是可以相媲美的。”

然而遺憾的是,因為淩叔華的《古韻》在1991年--僅僅是她去世之後的第二年,才由台灣的業強出版社出版了中文譯本,並在幾年之後由中國華僑出版社出版了大陸版,絕少由人論及。似乎隻有她的好友蘇雪林在英文版出版多年之後發表過簡短的評語,“這本書文字極其雋永有味,叔華本來會畫,書中插圖,也出自親筆,圖文並茂,外國讀者見之愛不釋手。”

在蘇雪林眼裏,“淩叔華是立於謝冰心、丁玲作風以外的一個女作家。……我們叔華女士文字淡雅幽麗,秀韻天成。似乎與‘力量’二字合不上,但她的文字仍然有力量,不過這力量是深蘊於內的,而且調子是平靜的。別人的力量要說是像銀河傾瀉雷轟電激的瀑布,她的便隻是一股潛行地底的溫泉,不使人聽見潺湲之聲,看見清冷之色,而所到之處,地麵上草漸青,樹漸綠,鳥語花香,春光流轉,萬象都皆為之昭蘇。”

當《古韻》的英文版1953年在英國出版以後,成了暢銷書,並引起英國評論界的重視,多家重要報刊登出了書評。《時與潮》(Time and Tide)周刊評論說,“書中洋溢著作者對生活的好奇、熱愛和孩子般的純真幻想,有幽默、智慧、不同尋常的容忍以及對生靈的深切同情。無論新舊,隻要是好的,叔華都接受,從不感情用事。”《泰晤士報文學副刊》評論說,“叔華平靜、輕鬆地將我們帶進那座隱蔽著古老文明的院落。現在這種文明已被掃的蕩然無存,但那些真正熱愛過它的人不會感到快慰。她向英國讀者展示了一個中國人情感的新鮮世界。高昂的調子消失以後,‘古韻’猶存,不絕於耳。”《旁觀者》的評論是,“書中有幾幅作者自畫的插圖:描繪那個機靈的小女孩同義母一起放風箏;和老花匠去買花;跟賁先生學詩,等等,都非常令人著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