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狸貓何曾換太子(3)(1 / 3)

真宗抱病日久,不免擔心自己天年將盡,偶然也有過讓皇太子監國的想法(注意是“偶然”。事實上兩年前他健康之時,連立太子都是很不情願的,唯恐一旦冊立太子會形成“朝中二君”的形勢)。而這個偶然的想法他曾和自己的親信太監周懷政商量過一次。

而這個周懷政是屬於“寇準派”的,而且立刻就跑去把這個消息告訴給了寇準。寇準自然對這種前景心馳神往——太子才十歲,他能監國嗎?實際上的監國者那不就是以寇準為首的士大夫了?不但可以徹底消滅丁謂一派,更能夠施展自己的政治抱負。寇準兵行險著,決定打鐵趁熱,立即抓住一個機會向真宗提出讓太子監國、並罷免丁謂的建議。而真宗表示同意。

寇準回到家中,立刻找來當初拒絕草擬立後詔書的翰林學士楊億,讓他起草太子監國詔書,並承諾:一旦罷免丁謂成功,就讓楊億頂上丁謂的肥缺。

楊億這頭關門擬詔,那頭眼看成功在望的寇準心情大好,不免多喝了幾杯,興奮之下情不自禁地將自己的計劃泄漏了出來。而這番酒後的言語幾乎是立刻就被丁謂知道了——明擺著是在大庭廣眾下說的,這樣的大事在前,楊億都知道關門謝客,他居然還忍不住酒癮,沒福啊沒福。

丁謂得知這樣的消息,不啻晴天霹靂,立即開始了對寇準的詆毀,倒過來要求真宗對寇準撤職查辦。而真宗病中記性奇差,更有可能他對周懷政所說的本來就是沒成算的事,因此他這時已經完全忘記了自己曾對寇準說過的話,立即同意了丁謂的主張。

幾杯老酒,斷送了寇準的錦繡前程,他被罷相了。李迪成為新相。

其實說起來,真宗當年的太子之位,還有寇準在太宗麵前力保之功,他剛直不阿、疾惡如仇、有膽有識,是第一等的人物,可是水至清則無魚,他並沒有宰相容人的氣量,更過於豪奢狂放,這樁大事就這樣砸在了他手上。

再者,寇準與皇帝身邊的太監結交得如此之深,又急於讓太子監國,更是嚴重地觸犯了真宗的“皇權”大忌,就算他出發點再高尚,也是難以自圓其說的。真宗是病得昏了頭,寇準是喝酒昏了頭,也是怪不得事情會急轉直下了。

周懷政眼見事情不妙,怕自己被追究,居然想出了一個膽大包天的主意:廢皇後劉娥、奉真宗趙恒為太上皇,逼其禪位於太子趙禎,召寇準複相。

然而周懷政找錯了合作夥伴,反被平日的好友楊崇勳、楊懷吉向丁謂告發了。丁謂立即換上便衣乘著婦人的車輛連夜聯絡黨羽,次日便稟報了真宗。同時,當初寇準與朱能偽造“天書”一事也被丁謂揭發。真宗勃然大怒,恨不能立即要了寇準的命,幸虧李迪從中周旋,最後僅將他貶為相州知州(不過丁謂又擅改旨意,一個月後寇準便成了道州司馬)。

為官做宰之人,權力傾軋是不可避免的,但是對於老百姓來說,誰是誰非並不重要,重要的是誰能夠用奪取來的權力為百姓為國家效力。不幸的是,在這一場政治鬥爭中落敗的寇準,才是一位憂國憂民的人物,而取得勝利的丁謂,卻是完全不可與寇準同日而語。

而真宗到這個時候,也算是徹底地病糊塗了,已經到了言語錯亂的程度。寇準遠謫很久之後,他忽然對左右發問:“我很久沒看見寇準了,他到哪兒去啦?”左右麵麵相覷,都不敢回答。

而另一次的胡言亂語則把新相李迪給賠了進去。

一天會見輔臣的時候,真宗忽然發怒,說:“皇後越來越不像話了,昨天把妃嬪都喚到她那裏去,不讓任何一個親近我,把我一個人丟在寢宮裏。”李迪作為首輔大臣,再加上從前就對劉娥沒好感,此時便開口道:“既然皇後如此張狂,皇上就該以國法治她。”正在李迪就怎樣處置劉娥一事向真宗進言到熱火朝天的當兒,真宗忽然清醒過來了,坐在椅上越聽越不對勁兒,出聲道:“這怎麼回事?為什麼要處置皇後?”眾臣都不明所以,便將緣故複述了一遍。真宗大惑不解:“我真說過這樣的話嗎?沒有的事!”李迪目瞪口呆自不必說,而從此劉娥更與這位宰相結下了深仇。(她不舍得跟自己的病老公過不去,滅個把李迪卻是不在話下。李迪雖然是冤枉,但也算為君分憂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