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濃濃的暮色中(3 / 3)

豹娃奇怪地瞧呀瞧呀,怎麼也看不清。他曾經猜想是阿爸,但琢磨琢磨又搖頭自己否定了,阿爸被那麼多羅刹綁去是跑不脫的。那到底是個幹什麼的呢?他多麼想上去烤一烤火呀,正眼饞著,忽然發現又有兩個人影走了過去,心裏嘀咕:“準是黃衣羅刹布下人抓我,是他們的人……”他覺得有些冷,特別凍腳,站起來跺了幾下,一側身看見身後老遠處一個小窪兜裏又出現了一堆篝火,他更堅信了自己剛才的判斷,“沒錯,黃衣羅刹在到處找我……”

……

“阿爸!阿爸!”豹娃驚喜地呼叫著,兩隻胳膊摟住樹往下縱了幾縱身子,就“撲噔”一聲跳下來,一頭撲到了阿爸的懷裏。

“豹娃,可把阿爸急壞啦!”莫勒根使勁摟著豹娃,激動地問,“這,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呀?你怎麼一個人在這裏?”

豹娃掙脫開阿爸的懷抱說:“阿爸,寇哈泰頭人說,你叫黃衣羅刹……”

他滔滔不絕地講了起來。

劉大夫和威爾迪什麼時候湊上來站在他身邊的,他壓根兒不知道。

“哈哈哈……”威爾迪聽著聽著,等聽出了大概意思,仰臉大笑,拍拍豹娃的肩膀頭說,“怪不得我們隊長那麼喊,你都不肯靠邊呢,原來是把我們當成羅刹啦!”

豹娃一怔,瞧瞧阿爸問:“阿爸,他們是……”

“娃仔,”莫勒根獵手瞧著怔怔的豹娃說,“他們就是寇哈泰說的羅刹。可他們不是羅刹,是天底下頂好頂好的人呀,我到山外去聽說過……”

莫勒根把自己聽說的,知道的,剛才見到的,一古腦兒給豹娃端了出來。

“那……那……”豹娃有些迷惑不解,“頭人老爺怎麼說他們要害你呢,說得有板有眼呀!”

劉大夫急忙問:“豹娃,寇哈泰的原話都是怎麼說的?”

豹娃眨巴眨巴眼皮兒,略微想了想,把從陡山腰跑回烏力楞先見到寇哈泰報告以後,寇哈泰是怎麼問的,聽完後又是怎麼說的,八九不離十地敘說了一遍。

“莫勒根大哥,豹娃,”劉大夫聽完有些激動又有些氣憤地說,“這麼一擺,事情就很清楚了。根據我們進山之前掌握的情況,頭人寇哈泰曾勾結日本鬼子討伐隊和國民黨反動派,犯下了一些罪行。但是,黨的民族政策很寬大,隻要他能坦白交待,認識過失,決心跟著共產黨走,我們會從寬處理的。現在看來,他很頑固,妄圖與新生政權對抗,不但憑借會跑的冰帆烏力楞逃跑,還企圖草菅人命,殺害莫勒根獵手,嫁禍於解放軍小分隊,製造仇恨,頑固地阻止我們把你們貧苦獵民接出山林。”

莫勒根獵手和豹娃聽這麼一說,心裏全明白了。

“哼!”威爾迪輕蔑地說,“寇哈泰這麼幹,不會有好下場的。”

莫勒根獵手恨得一跺腳,眼裏直冒金星:“寇哈泰這個家夥呀,我們獵民恨他,但有時也戀他。那些山匪、地痞和官府諳達來搶我們時,他總是領著我們拚,但是,就是這稅那稅逼得我們喘不過氣來。我們辛辛苦苦打那麼多野獸,多數歸了他,想給娃仔換支槍都換不上。說起這些來,我們獵民又打心眼裏恨他。特別是這幾年,他的心越來越黑……”

“阿爸!”豹娃截斷莫勒根的話,憤憤地說,“我回去,偷偷把寇哈泰的腦袋割下來,對!把他的心剜出來掛在樹上,讓大夥看看他那顆黑心!”

“哎!”劉大夫被豹娃的英氣感動,拍拍他的腦袋說,“可不能蠻幹呀!”

對於豹娃的愣頭愣腦,甚至狂言狂語,劉大夫和威爾迪沒有一點聽著不舒服的感覺,反倒為接觸上這個膽大而寧折不彎的鄂家娃而高興。已經明顯看出,他潛在的階級覺悟剛剛被喚起,還摻有濃重的狹隘的個人複仇觀念。他的眼睛一旦被擦亮,說不定在小分隊這次執行任務中,還會成為一名小主力隊員呢!可是,也要看到另一麵,如果弄不好,可能會捅出大婁子,給開展工作帶來麻煩。

劉大夫和威爾迪的心裏,幾乎都在這樣嘀咕著,揣摸著,打算把這些所見所想都彙報給武隊長,讓大家用革命的雨露去滋潤他,發揮他的作用。

一陣冷風襲來,他們幾乎同時打了寒顫。

“走!”劉大夫轉了話題,“咱們先去烤烤火。”

一提到烤火,豹娃突然想起自己剛才在樹上時的新發現,“阿爸,那邊也點著一堆篝火呢。”

莫勒根獵手感到奇怪,急忙問:“在哪兒?”

豹娃轉過身指指說:“就在那邊,也是在一個小窪兜裏,站在樹上才能看見。”

莫勒根獵手“噌噌”爬上樹一看,在遠處的一個小窪兜裏,果然有一片篝火的亮光。他出溜溜滑下樹來,很有把握地判斷說:“沒錯,準是逃跑了的那個大胖子親兵!”

“那太好啦!”威爾迪一拍巴掌說,“烤烤火暖和暖和,咱們去抓活的,從他的嘴裏能掏出點有用的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