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放幾近兩月的梅花漸漸飄落,但那沁人心脾的香氣仍在晨風中悠悠;池畔幹瘦的柳枝上透著嫩嫩的芽;耐不住性兒的泡桐,時不時甩下幾串毛茸茸的冬衣,綻出微暈帶綠的新苞。……在氤氳著春的消息的古長安街頭,時不時地映現著石憲章的字。那牌匾、堂號、望子、楹聯如江流,像花叢,讓人駐足回首,頻頻側目。
有人說石憲章是“平民書法家”,似有道理。他的字在深宅大院、豪華樓宇少,卻幾乎遍布於街頭裏巷。他的字不矯飾,不賣俏,清晰明朗。他的人也五大三粗,不尚浮華,平平常常。書法本來就是一門大眾藝術,五彩繽紛的生活是它生命的基石,人民大眾的需要是它繁榮發展的原動力。石憲章的字在古長安能數十年行之不敗,並日益流布張揚,全在於他與人民群眾、與時代生活的密切聯係和時時親近。
漢字衍生形成幾千年來,隨著時代生活的嬗變也發生著不斷的變化。漢字以其書寫結構的獨特而進入藝術的園地,以其多變的筆法、字體和特有的裝裱進入人類生存生活環境的交流應用和裝飾收藏。世界上的各種文字恐怕隻有漢字可以用“創作”來談論。漢字所獨具的文化內涵和藝術性是需要進行更深入更長久的研究的。石憲章的字雖不能說達到多麼了不起的高度,但他的字卻以其鮮明的特征和個性自立於當代古長安的書法藝術之林。他的字以其大氣、樸素、渾厚、平常而多變,向人們訴說著他對祖國傳統漢字藝術的獨到的見解,他對民族文化、書法藝術發展繁榮的憧憬,對三秦大地和人民的深情讚美。
石憲章雖然不是陝西人,但他的人生最美好、最重要的日月是在這裏度過的。他的書法藝術的學養、升騰、揮灑是在三秦大地上進行的。攀秦嶺,遊巴山,涉漢江,度險關,在茫茫北國塞外的沙漠中跋涉,在裸露著大地之根的陝北川原間逡巡,在濤濤翻卷的黃河壺口凝神,在一望無垠的關中麥海、田塍間跳躍歡歌。漢唐文化的寶精乳汁,中華文化的精髓滋養了他的心田,潤澤了他的筆墨。可以說,沒有古長安近四十載的風雨人生,沒有古長安藝術生活、藝術熔爐的磨煉,就沒有石憲章的書法藝術,石憲章書法藝術的根就是紮在這片得天獨厚的肥沃的藝術土壤之中的。麵對他的字,人們會覺得老樹正發新枝,莽原在添新木,那是古老中華文化蓬蓬勃勃煥發青春的消息!
牌匾是社會的實用物。牌匾字有它的藝術性也有它的實用性。石憲章在這片園地裏硬是幾十年如一日地孜孜不倦地耕耘,他不僅寫,而且研究、考察,把實踐理論與時代現實生活聯係結合,把每一次、每一個牌匾的寫作都看成一次創作,苦苦尋求它的內容與形式的最佳意境和表現,像駱駝一樣爭取每一步都留下深深的印跡。石憲章堅持接近社會、服務群眾的這種精神是難能可貴的。其實,人世間最平凡的就是最偉大的,最大眾的就是最貴重的。君不見,古往今來眾多的作家、藝術家都是在與時代與社會與大眾的親近中,成就了自己照耀千古的精品傑作。石憲章的字在老百姓的抬頭目視中,他的字正處在最好的發展變化時期,誰能說他不是大書法家,又怎能說他的字不能傳之久遠呢!
21世紀,孟春於古長安。
right《西安日報》2000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