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2 / 2)

媽說:“人對緣法,狗對毛色,這就叫‘怎也合適’。”

聽見二姐竊竊地笑,又聽見媽繼續說:“隻聽說他家老輩子當過強盜,是強盜溝的,從來沒聽說他家有甚遺傳病。要說吧,那霍家老大人高馬大精精壯壯的,還在咱村外的窯上挖煤咧,能不是真男人?”

二姐仍然在低聲笑,說:“騾子不生養,可騾子也是牲口咧。人家不是男人還能是甚?能是半子?”

媽說:“你個女人家,這話說的怎麼這來難聽!不敢瞎說啦,給人家知道了,操心人家舍身拚命和你折騰的吧!”

二姐說:“咱娘母倆說話誰能知道。媽,半子是甚樣的咧?”

媽說:“都是褲襠裏的事,不用問啦。”

二姐還要問:“媽你告告我嘛,人家不知道才想知道咧嘛!”

媽說:“媽也沒見過。聽人說,就是腿叉裏長的那東西有男人的模樣,也有女人的模樣;男人的明顯就是男人,女人的明顯就是女人。”

二姐忽然忍不住放聲笑起來:“還有、還有這樣長的人?”

月圓聽不下去了,叫喊了一聲:“還讓不讓人睡啦?!”

媽和二姐才停止了說話。

月圓萬萬沒有想到,這些無意中聽來的話卻在眼前變成了事實。惶恐之餘,她脫口說出“半子”這個詞來,國梁的眼睛一下子就瞪大了:“你說甚、你說甚、你再給老子說一句!”

月圓的黑眼睛怯生生地盯著國梁的臉,她不停地搖著頭。

國梁伸手扯住月圓的睡衣,揮手就打了她兩個耳光,打得她頭暈目眩,口鼻流血。

這是國梁第一次打她,打得她心寒如冰。沒想到,真的沒有想到,這個外表斯斯文文的人,打起人來這般凶狠。但是國梁的凶狠卻讓她忘卻了恐懼,頓生出一股讓自己都感到陌生的勇氣來,憑著這股勇氣,她拚力掙脫國梁的手,一下子跳到地板上,幾乎是叫罵著:“你不是個男人!男人不是你這樣!你們馮家騙我,你們馮家缺了八輩子德!”

國梁跳下床來:“潑婦!潑婦!老子不是男人?男人是甚樣的,你見過?你說,你見過?說!”

月圓披頭散發往門邊跑,她要去問問馮開元,問問他馮家父子為什麼這樣缺德地騙她。國梁搶先一步關死了門。翻身揪住月圓,揮手擊打她的臉:“說,老子是男人不是,說,今天你要是不說,老子打爛你的屄臉!”

月圓在國梁的臉上看到了比她父親錢福順打她時還要凶狠百倍的表情,她不是個腦子轉不過彎來的女人,不斷落在臉上的耳光很容易就熄滅了她的鬥誌和勇氣,她妥協了,她流著淚,有氣無力地說:“你、你是男人,你是真男人!”

國梁叫嚷:“大聲說!”

月圓大聲喊道:“你是男人!你是真男人!”

國梁這才鬆了手:“不信治不了你,以後對誰也不能說老子的事,敢說出去,老子砸碎你的骨頭。不用哭了,半夜三更你給誰號喪!”

月圓咬著牙止了哭聲兒,踉踉蹌蹌躲進衛生間裏。

隔幾日,錢福順進城來看女兒。馮家父子在錢福順麵前表現得很恭敬、知理。錢福順酒足飯飽要回上白彪嶺,月圓避開馮家父子,委委屈屈地把國梁打她的事說出來。別的不好意思說,也不敢說。錢福順正在興頭上,嗬嗬一笑道:“真是個蠢孥子,誰家的男人不打媳婦,我年輕時就常打你媽咧。不怕、不怕,打是親、罵是愛,不打不罵爛黃菜!”

當父親的竟然會這樣說話,月圓的心在慌慌地顫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