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1 / 3)

對於月圓來說,馮國梁與她的二人世界是一個悲慘的世界。但是,在不知實情的人們眼裏,他們的這樁婚姻卻是美滿的,甚至是令人羨慕的。這是因為馮家父子很會做表麵工作。特別是國梁,他簡直就是人麵獸心。人麵前總是表現的文質彬彬、有禮有節,說話也很得體;一旦進入他們的二人世界,他就沒了人麵,隻剩下了可怕的獸心。月圓的家人隔三差五地也進城來看看月圓,馮家父子總是滿接滿待、一片盛情,吃的喝的自不必說,吃不完喝不完的食品,還可以兜著走;缺穿的、缺用的,都可以從這裏拿,就是缺花銷了,馮家父子也會大方地給予。月圓也回過幾次上白彪嶺,但每次都有國梁跟著,而且是由國梁開著車繞道吳城回去的。國梁的借口是桃花峽不能走他這樣的小汽車。月圓說把車放在昌寧鎮二姐家,步行回上白彪嶺也好。國梁卻說有車有路能直接到上白彪嶺,何必要步行,給你家山裏人笑話嗎?丟不起那人!月圓不敢違抗國梁,因為國梁會因此而不讓她回上白彪嶺的。每次回去,國梁都會像錢家人到了他家一樣熱情對待錢家的每一個人。見了鄉鄰們他也好像見了老熟人,握手、問候,勤快地遞上一支煙。鄉鄰們都說錢支書的這個三女婿比他的大女婿、二女婿更體麵大方、更知情達理。錢福順聽到這些評價,愈發心滿意足。錢福順高興地對月圓說:“你說、你說媽媽大大養你一回圖個甚?你說、你說一個女人家活一輩子圖個甚?就圖個這麼!男怕選錯行,女怕嫁錯郎,大大給你選的國梁,大大好眼力咧!”

月圓苦澀地笑笑,沒作聲兒。

錢福順說:“你呀,你就這點和你姐們不一樣,身在福中不知福,不識個好歹!”月圓還是苦澀地笑笑。她所以想走桃花峽回來,本意是想能夠遇上斌武呢;不

是要和斌武怎麼樣,隻是想見見他,哪怕看他一眼也就心安了。可是馮國梁鬼人鬼心眼,他好像猜透了她的心思似的,一次機會都不給她。在她的認識裏,馮國梁其實就是老話講的“金漆茅糞桶”,外表金光閃亮,內在一肚子糞湯。

馮國梁愈是這樣,月圓就愈是要想桃花峽,要想斌武,更想斌武對她的好。

許多個夜裏,月圓都在做著一個同樣內容的夢,夢裏的三十裏桃花峽依然是那樣的美麗迷人,夢裏的斌武依然是那樣知冷知熱貼心貼肺。

這樣的夢伴隨著月圓度過了一個又一個漫漫長夜,也讓她在孤獨寂寞的日子裏有著一份美妙的念想。

與二姨相處得時間長了。從二姨不多的話語裏,她也品味出一些異樣的味道。二姨的家在離城二十裏外的農村,二姨的兩個兒子、一個女兒都在馮開元的公司裏上班。二姨在她的這個遠房表姐癱瘓後不久,便來到馮家伺候表姐。二姨不賺工錢的,隻是為了還馮家照顧子女上班領工資這份人情。

月圓說:“國梁和他爸都是小氣咧,二姨你不賺錢,我這個兒媳婦都花不上他們的幾個錢咧!”

二姨說:“我不能說對我姐夫家不好的話,我姐夫和國梁對我也不賴,我伺候好我姐讓她少受些罪就行了。”

月圓說:“可國梁他打我、罵我……”

二姨似乎很敏感:“給你們當媒人就是個擺設,就是個跑腿傳話的……”

二姨這樣一說,月圓就不知道還能說些什麼了。

月圓身邊連個說知心話的人也沒有。

每一個白晝她都在重複著同樣的勞作,伺候婆婆、做家務、忍受國梁幾乎變態的折磨。得了空閑,就是看看電視,跟著電視裏的故事一會兒哭、一會兒笑的。沒有她喜歡看的電視,她就打開VCD,看著電視畫麵聽聽歌,驅散憂愁和寂寞。

那天,公公馮開元拿回兩張光盤來,他把光盤給月圓,說:“這盤很難搞到的,晚上和國梁一起看看吧。”

月圓問:“甚好片子咧?”

馮開元說:“看看就知道了,也許對你們有好處。”

晚上,國梁回來了。

月圓說:“爸爸給了我兩張盤,讓我們一起看咧。”

國梁問:“甚爛盤,還要一起看。”

月圓說:“我不知道呀,爸爸說要我們一起看,我就不敢一個人看的。”

國梁沒有再說話,卻是打開VCD機子,把盤放了進去。

電視畫麵和聲音一齊播放出來,月圓禁不住驚叫了一聲,她臉紅心跳,眼睛卻盯著電視畫麵。國梁似乎也吃了一驚,一時有點愣怔。又見月圓這個樣子,不由得罵了一句什麼。月圓有所醒悟。慌忙去拉窗簾,嘴裏還說:“怎麼是些這咧……”

等月圓拉好窗簾,轉過身時,國梁已經氣急敗壞地關掉了機子。

月圓有點忐忑地問:“怎關了?就咱兩口子,把聲音關得低些,看看吧?”

國梁說:“看甚咧看!睡覺!”

月圓說:“咱爸說、咱爸說也許對咱們有好處。”

國梁:“老牲口!”

月圓:“你怎罵你爸老牲口?”

國梁:“睡吧!沒聽見?睡吧!”

月圓是第一次看那樣的片子,也是第一次親眼目睹男女之間做那樣的事情。國梁已經睡熟了,她卻怎麼也睡不著。她想起了在強盜溝的時候,斌武那火熱的言行和被拒絕之後的沮喪;她想到了新婚之夜,國梁舉在眼前的兩個手指……她扭頭看了看熟睡中的國梁,她伸出手想要摸摸自己的丈夫,可她不敢,她怕因此招致國梁生氣、發怒。她縮回手來,悄悄地在自己的身上輕輕地撫摸、遊走,直到一陣一陣美妙的快感襲來,她的呼吸急促起來,似乎到了將要窒息的邊緣,她想象睡前看到的片子裏那樣,痛痛快快地抒發激情,呢喃、呻吟。可是,因為國梁就在身邊,她不敢,她必須壓抑自己、克製自己。這樣的壓抑和克製就像澆在火上的油,火勢更旺,她輕手輕腳跑進衛生間,用涼水衝刷著自己的身體,這樣的壓抑和克製又像這澆在身上的水,火熄了,水卻化成了她眼裏的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