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裏彥章趕忙打斷他的話:“哪裏是老四教的?老四是公安幹警,怎麼能搞串供咧?你盡瞎說!”
霍把式知道自己失口說了糊塗話,急忙道:“啊、啊,是我瞎說、胡說咧,我保證不再亂說了。”
相裏彥章一副老謀深算的樣子:“其實,就咱倆人,你怎說也不怕。這裏也就隻有我和你,我就給你說說明白吧。我說你沒文化,你還就是個睜眼瞎,一點法律知識也不懂。你就看不出來也聽不出來這好在哪裏?給你說明白吧,二斌在裏麵其實是什麼也沒說的,也許他本身就沒什麼好說的,隻是因為和上白彪嶺的那孥子有過一段戀情,又聽說那孥子死了,才一時衝動跑進城裏找馮家論理。這樣一來,這個案子就不好定性,就可以說是治安事件、民事糾紛引發的打打鬧鬧或者說打架鬥毆,況且雙方都沒有受到甚傷害。”
霍把式似乎聽明白了,說:“可斌武還在城裏關著,怎弄呀?”
相裏彥章說:“關就關幾天吧,磨磨他的性子也好。明天咱進城到我家老二那裏讓他想辦法,當一回局長咧,這點點事還辦不成?再說,還有我家老四這個內部的人咧嘛!”
聽相裏彥章這麼一說,霍把式鬆了一口氣:“是咧是咧,朝裏有人好辦事咧。等明天做甚?現在就走吧。”
相裏彥章:“你火燒屁眼地急甚呀急。我家老二現在是一局之長,我家老四手裏也有案子,你知道他們有多少公務要辦,就隻支應你家的事咧?再說,有他們弟兄倆把斌武的事當自家的事熟門熟路地操心,還不比你操得周到細致?你可懂個甚呀?”
霍把式垂頭喪氣:“唉,明天就明天吧……”
翌日,相裏彥章和霍把式一走進相裏義的辦公室,相裏義就從寬大的辦公桌後站起來,走出幾步迎接。有個年輕女孩隨後進來,微笑著給相裏彥章和霍把式沏了茶水便出去了。
相裏彥章不說主題,卻和兒子相裏義開玩笑:“這當官就是不賴呀,你瞅這辦公條件!”
相裏義一邊給父親和霍把式遞煙,一邊說:“一般、一般,人隨大眾,草隨風,都是這樣的。”
他給霍把式和父親相裏彥章點著了煙卷。相裏彥章卻問:“你不點?”
相裏義說:“我戒了、戒了。”
相裏彥章說:“你可不敢戒了,你戒了煙,就沒人送你好煙了;沒人送你了,我吸甚煙咧?”
相裏義笑了:“你吸甚煙,你不就是個‘愛我中華’嗎?嗣兒還買不起個好煙給你吸?你可能吸幾盒咧,還要我受賄,學著腐敗呀?”
相裏彥章嗬嗬嗬笑:“開玩笑了。你這年紀不大,熬個局長當,也是給老子爭氣,不容易咧!千萬要當個好官,不許貪汙腐敗啊!”
霍把式卻是早已忍不住了:“哎呀,你們父子倆不用鬥嘴嘴了,我這裏還馬踩車著咧呀!”
相裏義微微一笑,走到門口,把門閉好,返回來,依然用土話稱呼霍把式,說:“佬佬,你不用急,我和老四商量過了,斌武的事情,我們有把握辦好的。其他的,我大可能都給你說過了吧?剩下的,就隻有一條了:如果馮家不告不追究,這個事情就好辦多了。”
霍把式說:“他馮家還要告咱?憑甚?錢福順的黃花閨女嫁給他家,好生生的,沒聽說有病有災的,怎麼說死就死啦?怕還真是他家作孽來咧!”
相裏義不稱“佬佬”不說話:“佬佬,話不能這麼說。人吃五穀雜糧,誰都難免生病。病有個輕重,也有個急性慢性,我聽說,馮家媳婦是夜裏急性心髒病發作死去的。趕上她婆婆住院,她公公在醫院陪著,她丈夫又外出辦事情,到家裏人發現時,她已經就僵硬冰涼了。”
“打死我也不信這個說法的,就是他馮家作孽來!年紀輕輕活蹦亂跳的一個人,說個死就死啦?能有這樣輕巧?”
相裏義下意識地看了一眼門口,又看了一眼相裏彥章,說:“大大,你瞅我佬佬呀,還是這樣直人直性子的,甚話也敢說。”
相裏彥章:“這兒也沒外人,你佬佬說錯了,你就當他沒說嘛。”轉過頭又責怪霍把式,“你說話就不能動動腦子,講究講究水平?”
霍把式麵露尷尬:“對對,你大說的對,佬佬說錯了,就當佬佬沒說。佬佬沒文化,見了自家人就想說甚說甚,其實是沒水平咧。孩兒,你說,你說吧,佬佬聽著。”
相裏義:“佬佬你也不用這樣,我說的也不一定全對。我的意思是,如果說馮家作孽,那是要有證據的,要不就是誣陷。換個角度講話,就算是馮家真的做了什麼犯法的事情,也犯不著咱們去討公道的。你看,斌武這樣貿然尋到馮家門上,不是被逮起來啦?”
“唉,這二齷齪算是把我霍繼業的臉麵丟盡啦,等這回弄出他來,我非打斷他一條腿不行,叫他再給我惹是生非!”霍把式氣惱惱地說。
相裏彥章說:“快不用說這些沒油淡水的話了,人家派出所、拘留所還不打不罵咧,你倒要打斷二斌子的一條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