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我帶著黃微微和兒子一起去了表舅家。
表舅剛回來,這天的收獲不錯,大大小小的魚將近三十幾斤。宛如舅媽愁得一塌糊塗,她本身就不愛吃魚,嫌刺多,腥味重。我理解舅媽,她是北方人。北方人都不太愛吃魚,也不會做魚,不像我們江南人,能將一條拇指般的魚做得風生水起。
我表舅終究從小生活在南方,吃魚還是很有興致。這也成了他日後唯一的樂趣,吃魚就釣魚。
黃微微忙著幫舅媽收拾魚,表舅媽看攤了一地的魚,笑眯眯地對黃微微說:“微微,你拿幾條去。”
黃微微也不推辭,高興謝過表舅媽。
即便我們拿了一些,剩下的還很多。表舅媽幹脆打了電話給小姨,讓她開車過來將魚全部拉走。小姨公司有食堂,這些魚恰好成為他們的盤中餐。
我和表舅坐在一邊喝茶,我將甘露的意思給他說了一遍,小心說:“舅舅,甘書記的意思很明顯,想請你出山。”
“出什麼山?”表舅很不高興地說:“我本來就沒隱居,哪裏來的出山說法。甘書記要我幹什麼,說就是了。”
我陪著笑臉,將孟曉晨抓了一百多人的事又解釋了一遍。
表舅陰沉著臉,罵道:“這個孟曉晨,是找死啊!他不知道眾怒難犯嗎?他是想衡嶽市出大名啊!”
表舅對甘露有不有看法我不知道,但對甘露空降而至衡嶽市,他多少還是有些想不通。論資曆,甘露與我一樣,都屬於小字輩。論經驗,我和甘露都不敢與表舅相提並論。
但甘露現在就是衡嶽市的市委書記,這已經是不爭的事實。無論是表舅,還是我,我隻能接受這個事實。
讓表舅無法接受的是陳書記的倒下。陳書記在衡嶽市工作了那麼多年,將一座城市幾乎擴大了一倍。成績有目共睹,卻還是沒逃脫被打倒的現實。到目前為止,關於陳書記的罪狀還沒有一個結論。沒有人知道他是因為什麼事而被調查,陳書記的倒下成了一個謎。
我表舅何至副書記與陳書記共事多年,兩個人又是兒女親家,出現這樣的結局,誰能接受得了?
但現實不能忽視,我表舅盡管心懷不滿,也隻能強忍這口氣。他扔下工作,開始熱衷於跑外麵去釣魚,其實就是無聲的抵抗。
關於陳書記的落馬,有傳言說是孟小雨為甘露鋪路而設下的圈套,孟小雨為了討好甘露,不惜設下陷阱將陳書記拉下馬,從而雙手扶著甘露坐上衡嶽市的頭把交椅。
我不知道這個傳言是否屬實,但我能肯定一點,孟小雨討好甘露是真實無誤的。
表舅答應出麵處理突發事件,倘若真出現了遊行示威的局麵,有表舅出馬,甘露會鬆一口氣。
工作聊完,表舅的心情卻低落了許多。他看著忙著收拾魚的黃微微和我滿地跑的兒子,臉上露出一絲苦澀的微笑。我知道他想兒子何家瀟了!
我沒敢觸動他的心思,我了解他作為一個老人的最簡單的願望。像他這個年齡,大多已經兒孫繞膝,享受天倫之樂了。本來他就應該過上這樣的生活,但陳書記出事了,陳萌不敢回來。陳萌不回來,何家瀟自然也不會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