嶽麓書院門前的徘徊(1 / 1)

我從小性本好遊,善於旅走山水,飽覽風物禮俗。從鄉下進城之後,我就更加孤情於山水、遺跡,無不親自攀摸。長沙河西的嶽麓書院是我在鄉下求學的神往之所。

一九九七年,我來到長沙,隻到過自卑亭旁的東方紅廣場,沒有機會瞻仰嶽麓書院的幽古,心中留下許多遺憾。也許我與長沙有緣,一九九九年,我到湖南師範大學求學,距嶽麓書院一壁之隔。進校第一天,我獨自一人來到湖南大學的嶽麓書院門口,好好瞻望了一番,莫敢求拜。心想:以我的學力和知識不夠消受嶽麓書院的文明。

從此,我就在學校圖書館尋找有關嶽麓書院的書籍研讀,多是朱漢民先生的大作,其他一些都是散篇收錄在有關湖湘文化的書籍裏。讀得越多,對嶽麓書院越尊敬,就不敢進門。但是,我對文化的向往還是那般的熱烈。二○○○年,嶽麓書院進行大修,其實是縮小嶽麓書院的地盤,精選嶽麓書院的景觀。我與幾位師兄經過靜一齋,偷偷地往裏看了一眼,師兄見我露出“賊相”,就“請”我到嶽麓書院裏麵去走走。雖然他誤解了我的意思,我還是很感激,借此可以請教些關於嶽麓書院的問題。

我們從正門入,門口有兩副對聯,外麵的是“千百年楚材導源於此,近世紀湘學與日爭光”;裏麵的是“唯楚有材,於斯為盛”。院內有赫曦台,我們前去把摸。再入嶽麓書院大門、跨二門,到講堂,有“學達性天,道南正脈”的學訓,遊後院禦書樓、百泉軒、時務堂、絕碑亭,往左有陶澍的印心石屋,沿左下拜孔子像,回大門出嶽麓書院。雖然對嶽麓書院進行了一次嚴嚴實實的清查,還是囫圇吞棗、走馬觀花。

二○○一年,我進湖南師範大學出版社兼職,給我提供了一個讀書的好機會,又加上我編輯、校對的書籍多與湖湘文化有關,增長了有關嶽麓書院的知識。我就開始關心起嶽麓書院,收集它的點點滴滴,做著筆記。

了解嶽麓書院的知識越多,我也越依戀嶽麓書院,有事沒事去嶽麓書院兜一圈。發現點什麼或者尋找到點什麼,我就記在筆記本上,走得多了,積累了不少細枝末節,我就總結了一些東西。嶽麓書院門前最好夏天和冬天去,這都是很有情調的季節。夏天,我最喜歡去嶽麓書院左邊的吹香亭。白天拿份報紙或者一冊小書,坐在亭中,聞荷香水氣,感受樹陰清涼;晚上找三兩位文友,攜帶瓜果品月聽蛙鳴,月亮從樹影中穿過,散落在亭內,形成斑斑點點,既有詩情畫意,又有文人雅誌,再談點文壇掌故、學者逸事或者評詩論字,就更有古代讀書人的氣息。冬天,我最喜歡去嶽麓書院右邊的茅草亭坐習。茅草亭正如其名,用茅草蓋頂,四周空空,冬風淒淒,茅草颯颯,有股不寒而顫的淒美。白天坐在亭中可以鍛煉文人氣質和素養;晚上靜坐亭中,月光如霜,晚鍾悠遠,正好思索人文、品讀人事滄桑,放下心中煩惱,享受自然天光。

幾年下來,我從書本上了解了嶽麓書院的起源及嶽麓書院曆代山長、學生、學事、學案,就再也不敢進嶽麓書院了。雖然期間有餘光中、餘秋雨等學人來此講學,很想去聽課求經,都不敢進門。

嶽麓書院經曆多次修改和改造之後,已經麵貌全非,給後輩留下很多遺憾。根據文獻考證,自卑亭是宋代嶽麓書院的山門,書院包括大半個湖南大學,加上學田、學土,就更寬闊了。而嶽麓書院與城南書院隔江相望,兩院學生、教授來往都以船為渡。河西的碼頭在現在的牌樓口附近,成為朱張渡。現在的嶽麓書院其實是老嶽麓書院的精華縮影,講堂是當時朱熹與人論經之地,禦書樓是圖書館,這些都在。學生的宿舍靜一齋已經在嶽麓書院南牆外,破爛不堪,有些已經拆除;舞詩駁文的吹香亭、茅草亭也獨露於外,池窪清已經不再。整個嶽麓書院根本沒有宋代嶽麓書院的風範。

我想:嶽麓書院隻留下了核心,我還在學習它的皮毛,怎麼能登它的大雅之堂呢?所以,我隻能在嶽麓書院的門前徘徊,偷望裏麵的文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