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棧屋子裏聽褚涵說知州大人遠遠地待在客棧對麵的街角,我們敘話這麼久又加上吃飯歇息的時間,我原以為方連海早已離開,不想他卻仍舊等在那裏,待我、四叔、奉婆跟著孝霖哥、褚涵出了客棧,他便帶著他的人遠遠迎了上來。
“兩位大人休息好了?”方連海一臉笑意,而後看著我們問道:“不知這幾位是?”
黑紗又再罩在臉上,沒人看得到此時褚涵的神情,就聽他冷笑了一聲說道:“這幾位?喏,年紀輕輕的姑娘叫做蘇茉莉,乃是京城蘇記典肆的小掌櫃。”
聽褚涵這麼介紹我,笑意立刻在方連海的臉上僵住了,他雙眼狐疑地看著我,想來實在是不明白我這個所謂的典肆小掌櫃怎麼會跟朝廷命官走在一處。
“在她身邊的兩位全是典肆的夥計,”褚涵似乎沒看到方連海驟變的臉色,自顧自地說道:“這位婆婆平時要照顧小掌櫃的起居,小掌櫃是離不開她的,另一位夥計麼……”褚涵打了個官腔,然後接著說道:“送給督主的賀禮就是由他一路護送的。”
“這個……”方連海似乎還沒明白褚涵話裏的意思,皺著眉看著褚涵一臉疑惑,“大人,這幾位是否需要下官安排?”
“哼!”褚涵冷冷一笑,“送給督主的賀禮便是小掌櫃親自挑選的,並派人遠道護送來京,不想東西到了昌平州竟丟失了。此次賀禮丟失督主震怒,小掌櫃這才會帶著夥計親自前來查詢線索。”
“這樣啊,好的,好的。”方連海一個勁地說著好的,我實在不知道他這個好的要說多少遍才停,就聽孝霖哥一聲:“方大人,去你府上坐坐。”方連海這才停住了話語。很明顯地一愣,他再次說了聲“好的”,便走在前麵為我們帶路。
轎子空空地跟在我們的馬匹後,方連海隻管徒步而行走在隊伍前頭,一邊走一邊不住回頭對著我們張羅著,時不時還會說說我們路過的人家都有著怎樣的故事。看著他的白發被風隱隱吹動,我心裏一陣難受,夜叉就隱身在他所轄地界,這麼多年來作案無數他真的不知道?亦或是他裝出這些模樣給我們看,其實他根本就是個殺人不眨眼的凶手?
跟在方連海的身後,看著他深一腳淺一腳地帶著我們向著知州府走去,我實在不知道在我們未來昌平州之前,這個方連海是否還有這種看似平常的走動,或許他更喜歡坐那四人抬著的轎子吧。微微皺眉,眼睛便向著那轎子瞅去,偏就對上了四個轎夫陰冷戒備的眼神,心猛地一沉,便有種不好的感覺。身邊的孝霖哥與褚涵也是官差,與他們接觸久了,自然習慣了他們冷漠的表情陰冷的話語,心裏也知道他們那付外表下隱藏的是細膩的心思,而這幾個轎夫陰寒的眼神透露出的不是屬於官差常見的那種懷疑,更多的是戒備,他們在戒備什麼?
緩緩收回眼神,我也是麵無表情地任由馬匹馱著我走,心裏隻管牢記臨出門時奉婆對我的叮囑:記得,此時此刻你是蘇記典肆的小掌櫃,走到哪裏都要拿出你掌櫃的樣子來。
我不知道我這樣子裝的像不像,我的心裏隻管讓我學著孝霖哥與褚涵的模樣死板著臉陰冷無情,眼神透著自己都覺得怪的寒意……或許這就是傳說中的近墨者黑?
到了知州府,出乎我的意料,這知州的家竟是簡簡單單的一個院子幾間小屋,還不如我們早上在山腳處發現的那間裝死屍的宅子大。
人一愣,對這種家境真是詫異萬分。依著這知州大人轎夫的本事,他的住處怎麼著都該透著氣派是一座端地的豪宅才是,怎麼會是這麼一座普通宅院,還沒有我們蘇記茶莊的宅子大?
莫非這老家夥真的與夜叉有什麼關係?那會剛見到我們時,孝霖哥就放言出來我們晚上必定會到他府上坐坐的,這一下午的光景他就換了宅子好隱藏什麼?
我心裏正一個勁地嘀咕,就見方連海滿臉笑意地招呼我們下馬,將我們的馬匹交給他的手下,很是熱情地將我們往宅院裏讓。
“阿嚏!阿嚏!”奉婆猛地打出兩個噴嚏。
向她看去,就見她尷尬地捂著鼻子,那樣子實在不像是裝出來的。
四叔靠近奉婆,眼裏透著關切,而褚涵則回頭看向奉婆怪聲怪調地問道:“怎麼了?這剛從京師出來多久就著涼了?”
“二爺,不是!這宅子裏很濃的一股味道,似乎是什麼藥材!”奉婆居然直言不諱。
猛地想起了徐老爺子告訴過我們的,他在知州府的牆外聞到過濃烈的黑司命味道,難道這裏真是知州大人的家?
方連海臉上一陣茫然,看著我們的目光中滿含著疑惑,那表情似乎孝霖哥、褚涵帶來的我們都有些怪異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