孝霖哥撇撇嘴,皺著眉一臉疑惑地看向方連海,緩緩說道:“方大人,蘇記典肆的這位阿婆自幼便浸淫藥草,就算皇宮內院、太醫院的珍惜藥材那也是常見的,隻不知方大人有什麼好藥材備在身邊,也讓我們瞧瞧看看長長見識?”
方連海聽孝霖哥這麼一說,那臉更是迷茫,倒是先前巡查昌平州轄區的通判劉德此時小心謹慎地走進宅子,對著方連海躬身說道:“大人,想來千戶大人說的是我等從山上撿來的東西了。”
“撿來的?”褚涵語氣不善,雙眼向著劉德瞪去,那劉德卻不發一言,隻管對著方連海一躬身後靜靜地站在一旁。
“哦!我知道了。”方連海一臉恍然大悟狀,看著我們頗為輕鬆地一笑,而後說道:“大人,還請裏麵坐著敘話。”
孝霖哥輕點下頭,我們便在方連海的引導下走進了這宅子的正廳。廳堂不大卻幹淨素整,處處透著讓人舒坦的整潔。方連海將孝霖哥、褚涵讓至上座安排我們一一坐下,自己這才尋了下座坐下。
我們的屁股才挨到椅子上,就有一個女子端著茶壺、茶杯走進來。看著眼前這個女子,我頃刻間便摒住了呼吸,因為她實在是美。盡管她下顎低垂眼簾低落,那濃密細長的眼睫毛也實在讓人看了嫉妒,更別說那筆挺的鼻子與白皙細嫩的肌膚了。
托著茶盤,小心翼翼卻也是極有分寸地將茶杯放在我們落座的桌邊,女子為我們一一倒完茶水才緩步走出,整個過程靜靜的淡淡的,就好像屋子裏片刻前剛開了一朵罕見的花便悄然消失,隻留下了一屋子的淡香。
“這女人是?”褚涵的聲調怪怪的。
“回大人,是下官的妻子。”
“哦?”褚涵聲調更是怪異,“這麼年輕嗎?”
就見方連海臉瞬間變得通紅,他不好意思並不自在地扭動著脖頸說道:“下官的妻子已逝去多年,實在是耐不住寂寞這才又娶了她的。”
“哦,這樣啊?”褚涵點點頭問道:“方大人娶她多久了,不知是否有了孩子?孩子多大?”
方連海一愣,想來也是不明白褚涵為什麼會問得這麼仔細,出於禮節還是眼看著褚涵答了句:“也有五、六年的光景了,膝下有一兒,今年正好五歲。”
“才五歲?”方連海點點頭,臉上的笑意漸漸消失,“以前也有個兒子,赴京趕考回來的路上遇到了強人,命便這麼沒了,我妻子受不了痛失愛子之苦偷偷自縊留下了我一個人。那以後我一直孤身一人不願再娶,荷心是我妻子死後別人介紹來我家為我洗做飯縫補衣衫的,她在我家中有些日子做活規規矩矩我便又續娶了她,所以現在這個兒子隻有五歲。”
方連海說到這裏輕輕歎了口氣,我看到他臉上的肌肉輕輕抽動了下,就聽他繼續說道:“原本是一產兩子的,女兒沒留住生下來沒多久就夭折了。”
心頭跟隨著方連海略顯悲涼的話語一顫,我向著門外瞅去,明知隻怕瞧不見那叫做荷心的女子,眼睛卻仍不舍地巴望著。
“方大人的轎夫好腿力。”孝霖哥猛地說道,止住了屋子裏隱隱透著涼意的悲傷氣氛。
“嗯,”方連海使勁點點頭,說道:“他們都是我請來的。雖然過去了這麼多年,我那長子的遭遇每每會泛上心頭,如一把刀割得我心裏難受,我便請來些手腳功夫好的照看我這幼子,平時都不準他外出玩耍隻在宅子裏跟著他娘親看書識字,如需外出便有這些轎夫照看著。我是再不願他去求取什麼功名,這輩子隻要他安好就是了。”
輕輕點了下頭,孝霖哥說道:“對了,剛才聽那位劉通判說什麼東西自山上撿來,不知是什麼東西?”
“哦,”方連海眉頭一展,說道:“那東西啊,恕下官見識短淺,從沒見過也不知道是什麼叫不出名字。下官也曾找來醫師、郎中詢問,卻都說不出那東西的來曆,尋思放在府衙不便取出查閱,便一直放在家中,盼望著哪天遇到有緣人能道出這東西的來曆,也好解去我心中的困惑。”
孝霖哥聞言點點頭,說道:“方大人能讓我們看看你說的東西嗎?”
“這有何不可?”方連海起身走到廳堂門口吩咐下人去拿東西。
茶水,就在身邊,聞得見它的清香看得見它的清透,想著荷心看著茶水,我有種想要端起喝的欲望,卻又被內心深處湧動的夜叉一事攪擾,不敢輕易觸動眼前的茶杯。
不一會,就有兩個人抬著一個竹筐走進來,將筐放在地上,兩人規規矩矩地退出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