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涵說完，孝霖哥臉上的暴怒神情才漸漸消減，“你確定？”孝霖哥看著褚涵問道，話語明顯比片刻前和緩許多。
“我可以沒良心地做事，但是這件事對於我來說還沒難到要我選擇沒良心的地步。所以，別再懷疑我，當我大老遠地從京師往這邊追你們來時，就沒有再想跟別人攪合在一起！更何況，那個人對我來說還不夠讓我為他死心塌地！”
孝霖哥抿了下嘴，再沒說什麼，隻管解下身上的嬰兒遞給我。
“我們救出了小七、十四爺的妻子，他們在後麵。我見這家夥向這條道跑來怕你們被他撞見出什麼問題，才會先趕過來殺了他。”話音一頓，孝霖哥雙眼瞪著褚涵說道：“已經是這種情況了，咱們也用不著再遮遮掩掩隻管手腳利索了見一個殺一個好了。”
褚涵肯定地點點頭，我則輕拽一下孝霖哥的胳膊，指著石室遠處的角落說道：“那裏有個孩子被鐵鏈拴著，救他！”
孝霖哥聞聲點點頭，向著男孩走去，褚涵和我也緊跟過去，老鐵向那孩子看去一眼，像是看到了他腳上的鐵鏈也跟著我們走過去，其他人則重新上了石階焦急地等著其他人的到來。
快步走到男孩麵前，我看到男孩原本就蜷縮著的身子又一次緊縮了下，看著他望向我們忽閃忽閃的眼神，我忽然覺得在哪裏見過這孩子。
“小舟？”懷中抱著的孩子在我的輕拍下原本止住了啼哭，可是我這一聲驚叫愣是讓孩子猛地一顫又再哭了起來。
“方矣舟？”孝霖哥看著眼前的孩子一臉的詫異，而我也是倒吸一口冷氣，看來我並沒有認錯這個孩子。孝霖哥雙眼瞅向老鐵，老鐵走到方矣舟的身邊蹲下後細細察看他腳踝處的鐵鏈，而後扭頭對著孝霖哥點了點頭。
孝霖哥走到我的身邊，輕抬雙手捂住了啼哭嬰兒的耳朵，而老鐵不待方矣舟有什麼反應，猛地舉起鐵錘照著拖在地上的鐵鏈幾下狠砸，我抱著嬰兒慢慢轉動背對小舟，直到再沒有鐵錘的敲打聲才扭頭看向身後。
小舟已在老鐵的攙扶下站了起來，淚流的卻比先時凶多了。不知這孩子在這裏都受了什麼罪，我正尋思該說些什麼安撫小舟，孝霖哥已先開口問道：“你怎麼會在這裏？”
小舟身子直顫，嘴唇哆嗦不止，雙眼淚汪汪地看著孝霖哥就是沒說出一個字。心裏難受，不顧褚涵會是什麼反應，我將手中的嬰兒塞到他的懷裏走到小舟身邊慢慢蹲下。
小舟的腳踝處已被鐵鏈磨爛了，那些流淌出的鮮血早已凝結成痂，想來被擄到這裏已有些時日。
“小舟。”雙臂輕輕環住他，我輕語道：“別怕別怕，我們會帶你出去的。”
“我娘……”小舟嘴裏嘟嚕出這兩個字來，而後眼淚掉得更凶。
“你娘怎麼了？”猛地就想到片刻前那胖子的話語，他一出洞道便對著小舟喊著她在哪裏？莫非這個她說的就是小舟的娘荷心？
小舟一個勁地搖著頭，哭道：“娘被他們帶走了。”
眉頭皺起，我有些糊塗，很明顯在我們沒來之前小舟與荷心已被夜叉擄走帶來這裏，可是這胖子為什麼會找到這裏逼問小舟荷心的下落？
“你們怎麼會到這裏？”手輕拍小舟的後背，我盡量讓自己有些麻木僵硬的臉擠出點笑容，就見小舟膽怯地看了看孝霖哥和褚涵，這才對我小聲說道：“你們去了我家，我娘害怕，爹也害怕。爹整夜都沒睡在屋子裏走來走去，他說他沒做錯任何事怎麼就得罪了魏公公，還派了錦衣衛來，而後便叫娘帶著我出去避避，說這邊要是有什麼事就再不要回來了，娘答應了。可是後來又跟爹吵了起來，娘想要帶著我偷偷離開爹卻不肯，他備好馬車要我們走，娘就急了說什麼都不走，爹生氣打了娘一巴掌，娘就再不說話由得爹安排我們，我們坐上馬車還沒走多遠就被人攔住，一群凶巴巴的人將我們帶到這裏，我和娘就分開了。”
點點頭，我總算是知道荷心和小舟怎麼會出現在這裏了，也明白了方連海何以會這樣安排她們母子。還記得在京師孝霖哥就曾跟我說過，錦衣衛奉命查的多是朝廷命官的事情，他與褚涵兩位千戶突然現身此處，那方連海如何不起疑不驚慌，自然會以為是自己得罪了魏忠賢，才會惹得錦衣衛查到了他的家中。
想想我們在方連海府中時，孝霖哥提出看方連海孩子時方連海那驟變的臉色也就明白了，錦衣衛做事一向是斬草除根，那夜孝霖哥與褚涵帶著我們的突然造訪的確給這位知州大人增添了一股無名的壓力和恐懼。
“笨蛋！”褚涵輕聲罵道，“方連海真是個笨蛋。”
用手輕撫小舟的腦袋，聽著褚涵的埋怨，我心裏隻覺得難受異常。也難怪方連海會這麼想這麼做，褚涵到底是錦衣衛無法體會這些雖然穿著官服卻整日擔驚受怕的大明臣子，他們對錦衣衛對東廠的恐懼豈是他能切身體會的。
我心裏隻管這麼想著，哪知褚涵就接著說道：“那個女人想救這孩子，卻被老糊塗的方連海將母子的自由斷送了。”
頭扭向褚涵我不明白他話裏是什麼意思，就見褚涵撇撇嘴厭惡地瞪了眼懷中的孩子說道：“那女人要帶著孩子偷偷走，是因為她知道隻有這樣做才是安全的。她一個婦道人家又嫁給方連海這麼多年，豈會不明白馬車與腳哪個行路更方便，咱們突然造訪造成他們誤會，她心裏早就種下了緊急感與恐懼，還記得房間門口她怎麼護著這孩子？對於她來說這麼緊急的時候都要偷偷離開，就說明她知道坐馬車的話會有什麼威脅他們。”話語一頓，褚涵冷哼一聲，“可惜方連海那一巴掌打得她放棄了一切。”
聽著褚涵的話，我像是明白了什麼，又好像思緒被什麼遮著罩著總有點不明白，而這時那洞道裏又響起了連番的嬰兒哭聲。
天哪！二十多個幼童，這可怎麼救？
十四爺、奉婆、小七出現在通道口，十四爺攙著一個大肚子女人，想來那就是他心愛的妻子了，他們的身後都傳來明顯的哭聲，身上都綁著寬寬的布條，那該是兜係背後孩童的，他們每個人的後背都背著救出來的孩童！奉婆的樣子很是狼狽，她背後背著孩子手也沒閑著，一手摟抱著一個幼小的孩子，我不知道奉婆有多大的勁，但是顯然她跟擁有神力的老六是比不了的，她喘著粗氣的樣子足以讓我們看出她如何的吃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