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殘忍!無恥!”瞪著奉婆我冷冷回了這麼四個字。就見奉婆的脖子急扭,一雙眼已經瞪過來看著我喝道:“我殘忍無恥?不是你撒了那麼一個謊,誰會去做這事,你當那沒胡子的好騙?人家那話已經留給你聽了,騙他,你這幾天隻管思量著會落個怎樣的死法吧!”
“我哪騙他了,他就是派再多的人那玉佩也是在劉老爺子的手中!”
“還強!”褚涵伸長脖子瞪著我,“那些珠子咱們心裏都明白哪來的,怎麼就變成瀘州變出來的?便是那句倘若民女所說有錯願受懲處,你真不怕被他治個什麼罪嗎?這話都敢說?”
“怎麼不敢說?我跟他講的那段事情都是實事啊,我那段話裏並未提到一個珍珠的字來,說的都是東西,我怎麼就騙人了!你們偏要將我說的東西認定是交給他的珠子,那是你們一廂情願又關我什麼事?還鬼鬼祟祟瞎緊張地要去瀘州殺人滅口,真是沒有良知!”
“你講得是真的?”孝霖哥皺著眉頭看著我問道:“那麼那個人帶你去客棧給你的是什麼?”
“給我的正是記載有龍的那本《隋書·五行誌》。那人本就拿著那麼一塊玉佩來典當的,隻是想要賣個好價錢才會這麼隨意一說,哪知劉老爺子一看玉佩就瞧出了門道,還看出他一個書生模樣的人隻怕是急於脫手這玉佩更想賣個好價才會有那假意一說。劉老爺子根本就沒想給他錢,指使著我跟那人去取他口中的東西,待到我們一出門便報了官。那書生模樣的人也不知道心裏藏著掖著什麼事,想來也是第一次進典肆什麼都不懂才會遭了劉老爺子的道,不但玉佩留下錢沒拿到,還陷在自己的謊話裏逃不開硬著頭皮帶我去取他口中的東西。他就那麼塞給我一本書便打發我遠遠走在前麵,途中我回頭看他,他有好多次停步想要逃開的意思,待到後來官兵出現他更慌了,撒腿就跑,卻被長槍刺穿了胸膛。我急急忙忙回到典肆裏,劉老爺子愛不釋手地摸著那枚玉佩,隻管對我說不許再提這件事,所以他也並不知道我到底有沒有取到什麼東西。至於那書,我猜劉老爺子也沒什麼興趣,便留在家裏時常翻看。”
“哈,這丫頭成精了,竟將這事圓的這麼妥當,哈哈,那麼現在隻管叫他們去查好了。”奉婆臉上笑得開心,四叔卻在這時坐在我的身邊,如且蘭墓中一樣他輕輕刮了下我的鼻子說道:“小掌櫃,別那麼不開心,那個劉老爺子不值得你惦記他的安危!或許這就是他的報應,是那個書生冥冥中托你為他報仇。”
看著四叔,我輕語:“我不懂。”
想想在劉老爺子的典肆裏做幫手的日子,很多知識都是那時候學到的,心裏怎麼都對那老爺子有些牽掛,聽四叔這麼一說我是真不明白他為什麼要這麼講。
“那老爺子實在太欺負人了!片刻前阿奉說要殺他滅口你於心不忍,卻根本不知道那老爺子從來隻把你當做一樣隨意使喚的工具,根本就沒在乎過你的安危。你在他典肆裏別的事咱們不清楚,可是就憑你剛剛說的這件事咱們就能斷定他不是個好人。咱們是知道些進典肆的規矩的,但凡手裏拿著不該出現的東西去典肆的時候,極少會孤身前往的,即使是一人前往價錢談不攏也會拿著東西立刻走人。為什麼要多點人呢?都知道那東西是個亡命的物件,所以人多一方麵可以看著掌櫃的與夥計,以防他們串通官府,另一方麵也是人多有個見證,防止掌櫃的偷偷換貨耍什麼花樣。那書生模樣的人想來是知道他手中的玉佩來曆才會在典當時偷偷摸摸一路上都心神不寧,他隻怕是第一次進典肆,才會獨自一人拿著那樣的東西出手,也正是那枚玉佩不是尋常之物劉老爺子才會即刻報官侵吞了玉佩。你知道遇到這種不上道的年青人有點良心的掌櫃會怎麼做?為了防止自家受到牽連會立刻趕走那年青人,甚至還會用話去點點他,這樣就能給那後生留條活路出來,這就是所謂的積德!開典肆的都是有些家底的人家,難免會養幾個會拳腳的家夥使喚,他有這種人不用,卻叫你一個女孩子跟著人去店裏取東西,這說明那老爺子根本沒把你的性命當回事,在他心裏,你還沒有他花錢養的那些人重要。似這樣一個沒德沒心的家夥,你還為他可憐嗎?四叔猜想他背後指不定還幹過什麼壞事呢。”
劉老爺子真是這樣的人嗎?我皺著眉猛地打了個機靈。
“不怕,那老爺子死了到了陰曹地府,閻王爺也不會放過他的。你還怕他的陰魂會來找你?”奉婆輕拍了拍我的肩頭安慰道。
“不是,是我忽然間想起了另一樁事。”皺著眉,看了眾人一眼我小聲說道:“效章哥曾給我看過一枚木印,上麵寫著天官賜福,他說那枚印是瀘州的一些達官貴人們給的用來護身的,叫他做些見不得人的事,他們叫他去探查哪裏有古墓再回去仔細稟告他們,他若不按照他們說的做,親人便會有危險。我猛地就想到那些人要想知道得到的東西價值,就一定要找一個會看東西價值的人來。”
“瀘州最大的典肆便是劉老爺子的,”孝霖哥接著我的話講道,“隻怕他與那些人是蛇鼠一窩,都不是什麼好東西。”
“那麼正好了,督主的手段咱們都是最清楚的,他一向不喜歡被人知道的事情太多,甭管那老頭子家中有沒有玉佩,隻要督主的人到等著他的就是人頭落地。”褚涵冷笑一聲,而後皺皺眉接著說道:“你們有沒有察覺到,今天督主很不一樣,他不但態度轉變的極快,就連話……”
“他好像說錯了一句話。”孝霖哥回道。
褚涵點點頭說道:“以他那樣的人,什麼事不是經過深思熟慮的,怎麼可能會這麼簡單地就說錯句話?”
“哪一句?”四叔不解。
“老四,那家夥叫小掌櫃五天之內做出一樁大事來給他看,卻在話尾點著小掌櫃,叫她有難處隻管去找他幫忙,這話不是有些矛盾嗎?”
“哦,這一句麼?”四叔點頭道,“我當時以為這家夥不再刁難小掌櫃才會有這麼一說的。”
“沒這麼簡單。”褚涵收起了痞相一臉正色道:“他絕不會犯這種錯誤的,他若真想查探茉莉的底細斷不會這麼便宜她。所以……”
“怎樣?”孝霖哥急問。
“想要查看茉莉底細的人絕不是他,他隻是在捎句話!他最後一句話已擺明了在這件事的立場上他會幫著茉莉,正因為如此他今天才會對我們這麼寬容!”
“難不成是宮牆裏的那個人?”奉婆謹慎地問道。
褚涵輕輕點點頭,“假天官死了,他難免會綽手不及,剛才聽齊公公講他原本已經安排了皇上與假天官的會見,卻因為夜叉的刺殺功虧一簣,所以暗暗封鎖了消息,隻跟皇上說天官尚未回京。我猜他是因為自己也知道早晚都要跟皇上有個交代才會有這麼大的轉變。”
“他怎麼不像以前那樣再弄個假的?”孝霖哥不解。
“應該是時間來不及,不是所有人都有做天官的資質與聰穎,便是教出來也要花費一定的時間。”褚涵歎口氣接著說道:“眼下,他既然鬆口了那便是好事,咱們應該趕緊想個法子,怎麼能做出一樁不同尋常的事來。”
大家都是蹙眉深思,我則心裏一陣子嘀咕,好不容易出了夜叉地府這倒好,人還沒躺在床上好好睡上一覺倒要為這事犯愁了,這真是強人所難。我一個民女能做什麼非同尋常的事出來,難不成自己往身上抹些毒藥待到那身綠毛生出來,招搖地在京城走上一圈,讓大家見識見識我的與眾不同?那我隻怕很快就被帶進宮成了什麼人的專用地參,他往日喝的都是新鮮的奶汁,這會倒是有最新鮮的血能喝了。
我傻麼!
低頭悶悶不樂,就聽奉婆開口說話,“不如叫丫頭去殺個人吧,這好歹也算與眾不同!”
瞪大眼睛看著奉婆,我真恨不得掐住她的喉嚨省的她再說出這種話來。
“要不,光天化日之下去掘個附近的大墓,這準保是震驚京城的大事。反正是那家夥下的令,總不會降罪咱們吧。”
小七這一開口我們所有人都愣了,隻管瞅著他說不出一句話來。半晌之後褚涵、孝霖哥慢慢對了一眼沒有搭腔,四叔倒是開口說話了,“要不,就把那顆夜明珠奉上,以那珠子的珍惜這也算是不同尋常吧。”
褚涵聞言從靴子裏取出珠子放在桌上說道:“不妥!這珠子還是讓她找個地方悄悄埋了,不要再讓人知道。打發那人的珠子我已獻出去了,倘若這時候再顯露這珠子,那個人必定心裏嫉恨我們私藏了這寶貝,就算皇上那裏能平安無事地走一遭也一定逃不過他的算計,還是不要惹這麻煩了。”
“對!那大太監……”奉婆剛說出這麼幾個字就猛地覺得失口一把捂住嘴巴,連呸了好幾聲才說道:“是,那沒胡子若是見了這東西,怎麼可能不氣惱,據說每年逢他的壽辰那送去的好東西不計其數,民間到處都是給他開的生祠,都是拍他馬屁的花言巧語,倘若這珠子被那人留下他得不到,咱們還不被他整死!還是不要惹他心煩了。”
輕歎一口氣,我無話可說。孝霖哥卻拿起桌上的夜明珠塞到我的手裏說道:“藏好它。”
看著手裏的夜明珠,我一陣惆悵,尋思著自己是沒什麼主意的,索性站起身找了工具走到屋角開始刨挖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