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坐在院落中隻管喘氣、喝水外加吃著荷心熬的稀粥。有那麼一刻，我心裏生出了一個怪念頭，忽然覺得這樣的感覺真好。在這麼勞累的時候還有味美的粥喝，為了這粥我也要豁出去想法子渡過一切困境，讓以後大夥每逢累的時候就能喝上清口的茶，香甜的粥。
自己也覺得自己的想法實在是蠢了點，索性低下頭不吭不響，就聽耳邊水封已經跟愚公說了起來。感情京師外頭的農戶也不是隻有那麼幾家，眼見奉婆他們給了個好價錢，都興高采烈地把菜賣給她們，哪還有什麼不樂意的，倒是孝霖哥不放心，悄悄吩咐來幫忙的光頭蒲玉和奉婆向著更遠的地方尋去。在太遠的地方收菜顯然不太可能了，但若輕易放過很有可能成了別人扭轉乾坤的一步。這世上任誰都知道一旦什麼東西是皇家想要的，那麼那速度便無以言喻了。蘇軾的《荔枝歎》中便有：宮中美人一破顏，驚塵濺血流千載的詩句。這麼一尋思我忽然覺得自己似乎大意了，就算我們能收到附近所有菜農的菜，隻要皇上願意不是一樣可以快馬加鞭地在各地征菜？
我怎麼會如此大意？
想來孝霖哥也是想到了這點，才會叫光頭陪著奉婆前往那些地方，想來是要在菜地間做些手腳的，毀了那些農戶的菜地倒是不見得，若是改變菜的品質多生長出菜蟲來卻也是一個法子。深宮中的人從來都是被伺候慣的，什麼東西都要論個好壞，似那種殘敗之像的菜葉，我篤定禦廚是不敢做成菜端給皇上的。
此時此刻心裏就有了那麼一絲僥幸，卻又總會想到自己這法子隻怕是不成，萬般猶豫中，哪知這一夜大夥也不知怎麼了竟都不想回屋睡覺或是歇息，隻管坐在院子裏鹹菜稀粥慢慢地吃，聊天聊得起興便又搬出酒水來喝。這麼著過去了大半夜褚涵回來了，當看到他的院落中堆起了菜山，他那一張臉要多難看有多難看。
顯然有更要緊的事，他的眼睛在我們臉上掃來掃去，而後低聲問道：“你們誰還能動彈？”
老八、老六、老鐵、木頭、四叔都衝著他點點頭，他看著四叔說道：“你不能動，他們知道你是這院子的人，就讓他們幾個出去一趟。”說完眼睛衝著我的房間瞅了眼，對我和他們幾個說道：“你們跟我進屋。”
老八、老六等人起身跟在我的身後向屋裏走去，褚涵走到十三爺跟前對著十三爺一陣耳語，才走進我的屋子隨手關上了門。
示意大家都圍著桌子坐好，他這才開口說道：“有件事有點難辦，是驛道驛站。若宮裏頭的管事發現京師斷了菜一定會要各地加緊運送。”聽他這麼一說，我心裏咯噔一下，心道果然如此，就聽褚涵繼續說道：“但凡運往京師的要緊東西，隻要不是私密的都會走驛道而來，蔬菜瓜果並非什麼要緊東西，雖催得急總不可能一根一根一筐一筐地運來，那還不夠宮裏那麼多人一頓的量，怎麼著也該是大車一車一車地經過驛站運來京師，所以我們還是有機可乘的。我要你們幾個喬裝改扮假裝成盜匪，劫走出現在驛道上的所有運菜車輛。”
褚涵說完老八連連點頭，就聽褚涵接著說道：“這一次隻能辛苦你們幾個，我們這些人都是京師裏對別人來說熟到不能再熟的人了，倘若我們消失必定會引起他人的注意，所以隻能靠你們幾個。錦衣衛裏似乎有幾個不幹不淨的東西，夜叉雖然死得幹淨我卻怕我們正好斷了他們的財路，他們嫉恨在心這時候會壞了咱們的事情。孝霖天不亮就去了鎮撫司，一方麵是吸引那些人的注意，另一方麵也是查看那裏有沒有什麼異動，他這幾日是不會回來的，要大家一切都仔細了。你們幾個才來又隻是搬運菜筐，外人看在眼中並不知道你們究竟是什麼人，什麼來曆，也或許認為你們是賣菜到這裏的菜農，這到方便了你們的行動。你們出去了裝盜也好裝賊也罷，都給我裝得像模像樣了！朝廷裏那些押送皇家東西的人也不見得就是蠢蛋！”
“我們知道了。”木頭輕輕點點頭說道：“我們這就走！早點到那邊，驛站那裏有什麼動靜我們能早點知道。”
褚涵點點頭，木頭等人也不再囉嗦起身走出屋外，跟大夥簡單道別後便出發了。屋子裏褚涵緩緩扭頭看向我，不知他要說什麼我靜靜等著，哪知他的人就在我的凝視中向著地麵栽倒下去。
“褚涵！”叫著褚涵的名字我跑到他的身邊，門外的十三爺、十四爺、四叔聽到了聲音都跑了進來。
“怎麼回事？”四叔看著我問，我使勁搖著頭，嘴唇哆嗦我衝著他們叫道：“不知道，他就這麼突然倒下了，我也不知道！”
“把他送屋裏去！”十四爺用手把了下褚涵的脈搏果斷地說道。
四叔抱起昏迷不醒的褚涵向著褚涵的院落裏跑去，跑進昨夜他出現的那間屋子，將他放在床上。
心急火燎地我跟在大家身後進了屋，就見十四爺一把扯開褚涵的上衣，露出褚涵潔白勝雪的胸部。
幾個泛著青黑色的印跡凝結在他的前胸，十四爺翻過褚涵的身子，他的後背竟然也是如此。天哪，他受了這麼重的傷居然一直都隱瞞著。
眉頭不自覺地皺了起來，鼻子忽然也覺得酸酸的，這時候瞧著這個長相美愛幹淨的家夥受罪，心裏竟難受無比。